她凭着八方风索招数凌厉,一时得以自保,却是不由自主的着急,心道:“我只有一个人,怎么跟这么多人斗?跟不上石姐姐她们,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走……” 本文来自 http://huangsewenxue.com/ 正当处境凶险之时,韩熙仗剑冲至,逼退数敌,叫道:“华师妹,往通道走!” 华瑄正没主意,见到韩熙来救,不假思索,便往身边最近的一个洞道中奔去。 韩熙一边断后,一边跟上,到了洞道彼端,韩熙陡然朝通道中掷出一物。猛地里听得一声巨响,阵阵浓烟弥漫,尚在通道中的狻猊太子等人出其不意,个个类流满面,咳嗽不止。 华瑄呆了一呆,道:“韩师兄,你这是……”韩熙已冲了过来,挽住她手臂,低声道:“只能挡他们一阵,快走!”华瑄身不由主,被他拉着朝另一通道中疾奔而过,全不停步,接连走了四五个石窟,所过的岔路繁杂,狻猊太子一众再难追上,这才缓下脚步。 韩熙眼望四周,道:“眼下暂且是安全了。”华瑄定了定神,回头望向来处,只见洞道深长,所处石窟之中,通道共有四个,又有三面铜门,该往哪里走,当真全然没个头绪,心中不觉担心,心道:“跟慕容姐姐她们都失散了,该怎生是好?” 韩熙见她脸色困惑,当即淡淡一笑,说道:“华师妹,不必怕,咱们一起走,去找石庄主她们。”华瑄点了点头,却难掩心中的不安,低声道:“我们得要小心点,这里……这里是地底,要是迷路了,那……那就糟了。” 韩熙道:“有我在这里,华师妹尽管放心。”   两人来回穿梭于石窟通道之中,偶尔遇见几名皇陵派、龙宫派、神驼帮的寻常角色,都被韩熙出手制伏。走了许久,周遭便是一个个石窟和洞穴通道,景色几无差别。华瑄走在韩熙身边,只觉走来走去,总像在原地打转,忍不住道:“韩师兄,我们好像真的迷路了。” 韩熙瞧着她的脸,微笑道:“这里是皇帝陵墓的地下,现下走不出去,莫非是有鬼魂作祟么?”华瑄“啊”的一声,颇有惊恐之意。她年纪尚轻,稚气犹存,对于魂灵幽冥之事,本是有些畏惧。此时身在陵寝地下,四周空空洞洞,寂然无声,本就有些令人生惧,韩熙这一说,华瑄更觉周遭鬼气森森,寒意大增,慌忙说道:“韩师兄,你……你别乱说啊。” 两人正在一条通道之中,忽然周遭渐暗,前头一盏油灯燃尽,火光熄灭,虽然尚有两盏油灯远远点燃,通道中却大为阴暗。华瑄不自觉地轻呼一声,刚刚才说到个“鬼”字,油灯便灭,心中不免有些害怕。韩熙笑道:“华师妹,你真会怕鬼吗?”华瑄嗫嚅地道:“不……不会……” 不料话才说出,又是一盏油灯熄灭,紧接着第三盏、第四盏,剩余的油灯火光也是渐趋黯淡。韩熙皱眉道:“怎地这等凑巧,灯火都烧尽了?”华瑄急道:“韩师兄,我们得快点走……” 最后一盏油灯随即灭了,只在片刻之间,通道中一片漆黑,全无半点光亮。   这地洞极宽极广,皇陵派却无多少人会时常留在这里,自然不可能随时点着灯火。韩熙、华瑄二人所处之地,正是地洞中甚为偏远之处,皇陵派也不常步及,油灯并未添满,烧得久了,灯油耗尽,是以一一熄灭。 地底下毫无光亮,两人登时身处黑暗,伸手不见五指。华瑄一惊,伸手入怀,想找出火折点着,却没带火折火石,问道:“韩师兄,你有火折子吗?”韩熙说道:“没有。” 身在不见天日的地底,失却光亮,华瑄焉能不怕,急道:“那……那该怎么办?韩师兄,我们必须想法子才行。”韩熙嗯了一声,并不答话。黑暗之中,也看不到他神情如何,是否担忧。 华瑄努力思索一阵,道:“这个地洞这么大,其他地方或许还有灯火,我们慢慢往前走,小心探路,总会找到有火光之处。”她话说出口,韩熙却没回答。 华瑄微微一怔,低声道:“韩师兄?” 眼前全是不见尽头的黑,华瑄完全不知身旁情况如何,又不闻韩熙回应,心中紧张,声音更低,颤声道:“韩……韩师兄,你在这里吗?”   忽听韩熙的声音自耳后响起,说道:“华师妹,我在。”华瑄一听,舒了口气,回身说道:“韩师兄,你别吓我啊……”一回身,正好碰到一物,撞到了韩熙身子。华瑄一慌,连忙退开一步,转过了身,低声道:“韩师兄,我们走罢?” 她正要起步,突然两条手臂伸出,缓缓放在华瑄腰际。华瑄全没意料,被韩熙稍一使力,身子被他向后一拉,背部已靠在他身前。华瑄登时又羞又惊,低声叫道:“韩师兄!你……你别这样……” 她羞急之下,连忙去推韩熙手臂,韩熙却紧紧从华瑄后面搂住了她的柳腰,轻声道:“华师妹……”将脸往她的一头乌云秀发轻轻磨娑,缓缓吐了口气。华瑄手上没使内力,这一下没拨开韩熙的手,更是羞得双颊绯红,不知所措,低声道:“放开我……韩师兄,你别闹了,我……我会生气喔!” 韩熙却依然搂着华瑄的腰,在她耳边轻轻吹气,低声说道:“华师妹,你要生气便生气罢。你让我抱一抱,亲一亲,就算你要我的命,我 也是死而无憾。”说着手指抚动,往她胸腹之间慢慢摸去,缓缓搓弄,欲去还回,不停挑逗。 华瑄惊羞之下,一个失神,不知不觉呻吟了一声,声音既无奈,又轻柔。韩熙低声道:“好可爱的声音……华师妹,真可爱啊……”手上越加恣意而为,往她酥胸下缘摸去。 华瑄惊觉,登时羞不可抑,使劲挣开韩熙怀抱,退了几步,喘了口气,急叫道:“韩师兄,你别这样说,我已心有所属,你……你该知道啊。”韩熙道:“是文师弟,我自然看得出。”华瑄脸上微红,低声道:“那就是啦,韩师兄,你是正人君子,不该说这样的话,对我……对我……”她本要说出“调戏”二字,却觉得对韩熙未免有些不敬,不禁难以启齿,只是脸颊发热。 韩熙叹道:“倘若没有文师弟在前,我也不会按耐不住。华师妹,我实在对你太过钟情,不能自拔。”他这样直述其情,华瑄呆了一呆,霎时羞得面红耳赤,明知黑暗之中,韩熙瞧不见自己神色,却仍然偏过了头,口中支支吾吾:“韩……韩……韩师兄你……你……我们才见面一天啊!”   只听韩熙缓步走来,柔声道:“你或许昨天才见到我,我却在那之前便看过你了,再也无法忘怀。华师妹,在昨日之前,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与你再会。昨天夜里,我已下了决定,此生定要和你长相厮守。” 华瑄心里慌乱,随着韩熙走近,她也不住后退,背心抵上了石壁,颤声道:“韩师兄,不行的,我……我……我只喜欢文师兄。韩师兄,我决不能跟你在一起。”韩熙一阵默然,缓缓地道:“话虽如此,只怕文师弟已然不在人世。” 华瑄心底一惊,叫道:“韩师兄,你说什么?”韩熙叹了口气,说道:“龙驭清武功之高,举世罕逢敌手,单凭向师弟和文师弟二人之力,断非其敌。加上卫高辛、葛元当等人,更是凶险。龙驭清下手狠辣,一旦取胜,怎会放过他们?” 这番话说得华瑄花容失色,眼前仿佛现出一幕文渊、向扬力尽而败,惨遭杀害的恐怖景象,不禁惊叫一声,叫道:“不会的!向师兄跟文师兄绝对不会有事,他们……他们能平安打退黄仲鬼,不会被龙驭清……他……他……”情急之下,几乎要哭了出来。韩熙却道:“龙驭清的厉害,岂是黄仲鬼能够比拟?文师弟功力更加不及……”   忽听一声清脆的少女轻笑,远远说道:“不劳你操心了,他可还活得好端端地。”接着一道火光照来,通道中立现光明,两个人影飘然而至,正是文渊和小慕容到了。 华瑄见到文渊,大喜过望,奔了过去,欢声大叫:“文师兄!”双手一伸,投在文渊怀里,紧紧抱住,叫道:“文师兄,你终于来了!”她正被韩熙说得提心吊胆,又惊又怕,此时看到文渊,登时由忧转喜,欣喜无限。 文渊轻轻抚摸她的发际,笑道:“韩师兄在这里,别撒娇啦。”华瑄面上微热,心道:“文师兄没听到韩师兄先前说的话罢?”稍一站直,离开文渊胸膛,却仍是不胜爱恋地望着文渊,心中甜丝丝地,暗想:“虽然对不住韩师兄,可是我总只喜欢你。文师兄,你也只能喜欢我跟慕容姐姐、紫缘姐姐喔。”她跟紫缘、小慕容相处有如姊妹,既无心结,自然而然地将她们想到一起。 韩熙见到华瑄对文渊如此亲匿,脸色微显僵硬,但随即平和,笑道:“文师弟果然好本事,能在跟龙驭清交手之余全身而退,当真了不起。”文渊忙道:“韩师兄过誉了,尚未救出任师叔,自然要先留得有用之身。”小慕容眨眨眼,笑道:“是啊,要是你真出了什么岔子,那些存心不良的贼人可就乐了,那怎么可以?”说着侧目向韩熙一望,笑道:“韩公子,你说是也不是?” 韩熙若无其事,说道:“是啊,文师弟,皇陵派曾在你们和巾帼庄手里受过挫败,这地洞又是古怪甚多,你须得小心在意,别要中了他们的报复暗算。”小慕容瞄了韩熙一眼,心中暗暗咒骂:“你这王八蛋倒会演戏,本姑娘迟早拆穿你。” 她跟文渊来到附近,只听到韩熙说着文渊或已遇险云云,之前和华瑄之间的对话并未听到,否则小慕容暗刺的言语定然不只于此。   华瑄向文渊身后望去,说道:“向师兄呢?向师兄怎么不在?”文渊道:“师兄受了伤,正在调养伤势,不能来长陵地宫了。”华瑄一惊,连忙追问道:“向师兄受伤了?伤得重吗?”文渊微笑道:“被龙驭清反激出来的内劲震伤,虽然不轻,但是性命无虞。有咱们未来的师嫂在照顾着,师兄该当会快快复原的。” 华瑄“哦”了一声,稍稍放心,笑道:“这就好啦。” 文渊道:“好了,我们快去跟石姑娘她们会合,一起打到关着任师叔的大牢去。”华瑄喜道:“文师兄,你找到石姐姐她们了?”文渊笑道:“正等着我们呢。”   在文渊领路下,四人一齐赶往石阶之上的地牢所在地。疾奔之际,华瑄不经意地瞥见韩熙一眼,只见他的眼光始终往自己这里投来,不禁心里一羞,加快脚步,跟在文渊身边,心中默默暗想:“韩师兄,对不起了,你武功高明,人品也好,世上的姑娘这么多,一定能和你相配的伴侣,可千万别再想我了,不然文师兄也会很困惑的。”她生性善良,对韩熙先前的举动虽然气恼,却也不是十分在意,只道他是情意过炽,一时不能克制,心中只盼他另寻良缘,别要害得文渊跟他身在同门,而起纠纷。 文渊以韩熙身为师兄,甚是相敬,全没想到他对华瑄有所冀望,心中只想:“这地洞非是善地,大家都能平安无事,实乃大幸。趁着龙驭清未回,正是救出任师叔的大好时机。”只是华瑄等轻功有所不及,他便不能全力施为,脚下虽已极快,也只是七八分力,以免华瑄、小慕容跟不上。   并不多时,四人已上了通往地牢的石阶,穿过长廊,来到巾帼庄四女与龙宫派大战的石室。只见石室中躺着二十来具龙宫弟子的尸体,却不见石娘子、紫缘等人。 文渊停下脚步,怔了一怔,心道:“莫非石姑娘她们先去地牢了么?” 却听小慕容笑道:“啊呀,龙宫派中有这样美的女弟子吗?”一边说,一边弯腰瞧着一个龙宫弟子的尸身。只听那人轻声而笑,居然坐了起来,说道:“茵妹眼光好厉害,真瞒不过你。”只见那人眉目如画,清秀端丽,乃是紫缘,只是换作了龙宫派中人的装束。 只见众多“尸体”之中,另有四人一一起身,正是石娘子、凌云霞、蓝灵玉、杨小鹃四女,都穿着龙宫派的衣装。文渊一见,登时了然,笑道:“石姑娘,原来这便是你的应敌方法。”石娘子微笑道:“下下之策,倒还挺管用。本来倒在这里的龙宫派之人,还没这么多。”   却原来文渊一走,石娘子便吩咐诸女换上死去的龙宫弟子身上的外衣,将尸体用自己的衣物稍加掩盖,听得有人来到,便伏地混在阵亡的龙宫派门人之中,只是不露出面貌。待得敌人走近,趁其毫无防备,立时翻身而起,将其除却。此法原是为了提防皇陵派守陵使,或是敖四海等武功高深之辈,以免蓝灵玉等久战无力,不易应付,是以借重奇袭之效。只是直至文渊带着韩熙、华瑄、小慕容回来,也只击杀了数名来回巡视的龙宫弟子,算得平安。杨小鹃亦已转醒。 文渊见紫缘穿上男装,衣服显得有些宽大,腰间裤管处处皱褶,但总比先前只有少许遮掩的衣装好得多,只是她面貌太美,和这身男子装扮着实难以搭调,不禁低头微笑。 紫缘见他暗笑,有些不好意思,轻声嗔道:“怎么啦,有什么好笑?” 文渊笑道:“没什么。只是没想到过,这龙宫派门人穿来平平无奇的衣服,现下可觉得好看得紧。”紫缘脸上一热,微笑道:“你若喜欢,我就穿着。” 凌云霞咳了一声,笑道:“文公子,现下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机。”文渊一阵尴尬,笑道:“是了,我们这就走罢。”   众人走上回头路,到了分岔之处,走向左边的通道。这通道由石砖所叠砌,两侧通道几乎完全相同,走了一阵,眼前一宽,也是一个大石室,油灯中火光昏黄,不甚明亮。 文渊等人穿过石室,继续前行,过了十来丈长的石道,尽头赫然是一道黑铁大门,门外却无一人。众人缓缓走近,只听得铮铮声响,几声琴音隐隐自门后传来。紫缘轻呼一声,极低极细地说道:“文公子,是你的琴啊!” 文渊更是心惊,听这琴弦所发之声,确是文武七弦琴,不禁暗叫不妙:“糟之极矣,看来龙驭清已回来了。”心念一动,又是一凛:“龙驭清必然知道文武七弦琴是师门重宝,难道他竟在参悟琴中奥妙?” 那琴声只弹了数声,便即止歇,一个男子声音传出:“任师弟,你听得明白,这难道还不是文武七弦琴吗?”语音中颇有得意之情。文渊、石娘子等听出说话之人便是龙驭清,都不由得暗暗戒备。 但听另一个男子哈哈大笑,声音响亮,极是粗豪。文渊一听,登时又喜又忧,耳听这正是任剑清的声音,相隔一门,便能会面,如何不喜?但是龙驭清已归,又不知门后尚有多少高手,却又十分可忧。 龙驭清沉声道:“有什么好笑?”只听任剑清大声说道:“大师兄,你夺得了文武七弦琴,却又如何?这琴中的奥妙,你能领会得到么?老实告诉你,要从文武七弦琴上修练本门绝艺,当今武林,除了我跟文兄弟,只怕很难找出第三个人。”龙驭清哼了一声,并不作答。   忽听一个年轻男子的口音道:“任师叔,你和爹毕竟是同门师兄弟,何必闹得水火不容?你把文武七弦琴的秘密说了出来,与爹尽弃前嫌,彼此重修旧好,岂不美哉?”任剑清又是一阵哈哈大笑,说道:“小子,你不必花心思哄骗任某,这个谎撒的太不高明,别指望我上当。” 文渊心道:“听这男的说话,便是那位骆姑娘口称少爷的人了,原来真是龙驭清的儿子。”思索之际,只听龙驭清冷冷地道:“我能不能找齐十景缎,你还管得着么?任师弟,再给你一个机会,你只要说出文武七弦琴的秘密,交出师父传下的十景缎,做师兄的顾及同门之情,从此不再为难你便是。” 任剑清说道:“大师兄,我额头上这道剑疤,是你当年追杀我时划的,只要再深入几寸,此刻我早就一命呜呼。十几年来,你的同门之情我领教多了,大伤小伤总结起来,可以杀掉十个任剑清。反正你已经拿到了文武七弦琴,我这个师弟是生是死,你也不放在心上。十景缎我是不会交出来的,你有本事,自己去找了出来,也不必给我什么机会了。” 龙驭清大怒,道:“好!你不说,要充硬汉,我就成全了你。”说着顿了一顿,门后悄然片刻,众人不明就里,都是惊疑不定。   忽听龙驭清扬声吐气,显是运起了极高深的功诀,缓缓地道:“这‘寰宇神通’的威力,你该清楚的很,我要杀你,可以让你一掌而毙,也能让你辗转痛苦十余日。”任剑清笑道:“好极了,师父只传了我九转玄功,寰宇神通我承受不起,随你施为,我等死就是。”龙驭清冷笑道:“你以为我不敢杀你?那十景缎我自有方法找得出,文武七弦琴也还有那文渊小子知道运用法门。你是那老贼的好徒弟,我就送你去跟他相会。”话声一止,便听任剑清发出一声长长的闷哼。 文渊大惊失色,心知龙驭清恼怒之余,已决心痛下杀手,哪里还能按耐,一拍掌,猛然震开铁门,叫道:“龙驭清,看剑!”只一瞬之间,他纵身飞奔入房,长剑飞腾出鞘,去势疾如流星,快似闪电,直刺龙驭清后心。 他这一下出手刻意扬声,正是故意要龙驭清发觉,有所迟疑,以免任剑清被他毙于掌下。果然龙驭清听得破门喝斥之声,心头一惊,暗道:“这小子竟然闯到了这里!外头的机关竟没拦下他?”他右掌才按上任剑清心口,文渊的长剑便已逼到身后咫尺,当下撤掌回扫,一股浑厚掌力广被六尺,坚同屏障,剑刃被压迫得弯曲欲折。文渊一声清啸,轻飘飘地一个跃身,长剑一圈一抖,柔劲激发,略化来力,退开数步。   文渊既已闯入,华瑄、小慕容、石娘子等不落人后,纷纷抢入。众人一看,任剑清身子紧靠一面铁壁,双手平开,颈、手、腰、足均被半个铁环弧扣锁,完全动弹不得,双足却又悬空,这份苦楚更加难当。牢房中甚是宽广,却全无其他摆设,地为石砖铺设,四面却都是铁墙。龙驭清一掌逼退文渊,旁边数人纷纷呼喝,那青年首先上前,怒声喝道:“好大的狗胆,竟敢到皇陵派的地盘撒野!来者何人,快快报上名来!” 文渊长剑一摆,眼光迅速望向房中众人,只见龙驭清身后尚有三人,一个是精瘦老头,白发苍苍,穿的是太监服色;一个青年男子,认得是神驼帮少帮主骆英峰;旁边站着的是一名相貌清秀的少女,年纪瞧来不过十七八岁,神情漠然,冷冷地看着文渊。文渊心道:“看她服饰,当是我和紫缘跟踪而来的那位骆姑娘。” 那青年见他不答,更是怒气冲冲,正要发作,龙驭清已走上数步,冷冷地道:“好,想不到你们居然能通过重重机关,算是有些本事。哼哼,可是来到这里,你们依然是死路一条,又何必多此一举?” 小慕容笑道:“重重机关?这就奇了,我们可没碰上什么厉害机关啊。那陷落的地板,倒是想通不过亦不可得。”龙驭清一听,甚是诧异,心道:“外头石砖通道布满暗箭毒气,脚步落得不对,便会触发,难道这些家伙竟然全数破解了?”他之所以放心亲自到京城捉拿向扬、文渊等人,除了有精密布置的诸多高手,也因为这暗器步道非同小可,任你武功通天,只要中了一枝毒箭,都是难逃一死。眼见文渊等人尽皆安好,似乎根本不知有暗器一事,心中大疑,暗道:“即使机关没能截下他们,现下既然送上门来,我便亲自出手,亦是相同。” 想到此处,龙驭清脸上杀气大盛,双掌蕴劲,衣衫轻轻鼓动,随时便要出手。   文渊视若无睹,大声叫道:“任师叔,你安好吗?”任剑清哈哈笑道:“这条命还在身上,自然好得很。我早说过,别叫我师叔,我听来可真不习惯。”说着笑容一敛,道:“文兄弟,石庄主,你们来到这等险恶之地,可不是闹着玩的,任剑清生也无益,死不足惜,何必冒险而来?”石娘子道:“任大侠重信好义,今日落难,巾帼庄岂能不救?” 忽听那太监模样的老者咳嗽一声,缓缓地道:“石庄主古道热肠,令人佩服。龙掌门,你意下如何?”龙驭清道:“这群贼人擅闯长陵地宫,自然要请吴公公一并捉拿了。” 石娘子望了那太监一眼,道:“这不是滇岭派的吴先生么?滇岭派竟也派人入了东厂?”吴公公摇摇头,说道:“石庄主此言差矣,老夫本来身在东厂,后来才拜了滇岭派白掌门为师。”文渊一听,心道:“滇岭派毒功诡谲难测,葛元当已甚是厉害,这老太监的武功却又如何?”他想到了先前紫缘不慎中毒,心中不敢大意,不觉往紫缘望了一眼,又全神贯注地提防。 但听龙驭清道:“腾明,这是你华师叔的得意门生文渊,你们两人切磋切磋。” 那青年龙腾明应道:“是!”大步上前,一振双袖,神情大显剽悍。   文渊见他随意一站,自有一股堂皇气势,霸气凌人,心下微微一凛。只听龙腾明喝道:“姓文的,你别以为到了这儿,就算是了不起了!本少爷来教你见识本派正宗武学的威力,瞧仔细了!”双掌一前一后,两劲层叠,凝而不发,双掌之间突然爆出几声清脆细响。 任剑清喝道:“文兄弟,小心在意,这是‘寰宇神通’!”文渊闻言一惊,心道:“任兄曾经说过,师父学遍了本门武功,其中也包括了 ‘寰宇神通’,可却没传给我跟师兄,师妹武功未成,自然也没学到,师父却已过世。龙驭清将师兄和我一举震伤,那时所施展的内劲深沉奇幻,自然就是寰宇神通,原来他已经传给儿子了。” 然而此时已无他思索的闲暇,龙腾明双掌陡然分开,五指似爪而非爪,十指虚拿,内劲疾窜周身经脉,便如一张拉满的强弓,蓄势待发。文渊见他不使兵刃,当下收回长剑,拱手道:“谨向请龙兄领教一二。”龙腾明嘿地一声,道:“等你领教完,便该死了!”说罢,脚下一起,大吼一声,猛地扑去,双掌刮起风雷厉响,威势骇人。 文渊深悉九通雷掌的刚劲厉害,不欲硬拼,见他来得猛恶,正要运使柔劲化解,突然一道柔和之极的内力自身后传来,如暖风吹拂,温淳不烈,绕过了他的身子,迎向龙腾明双掌之力。龙腾明被这道劲力一挡,雷掌之力犹如深陷泥淖,顿时消解无踪。 这一下龙腾明固然惊异之极,文渊也是一阵错愕,却听一个清朗的中年男声自身后响起,说道:“寰宇神通,包含万有,怎能如此拘于霸道?文贤侄,你该当记清楚了,日后开始修练之时,断断不可犯此谬误。”这声音只近在耳边,来人何时来到,文渊竟然全然不觉,一怔之下,回头望去。 望之下,但见身后之人年约四五十岁,身材高瘦,风采清雅,留着三绺长须,穿戴方巾长袍,便如一位世外高人,飘然有出尘之态。文渊一见,不由得心生敬仰。想起他称自己为“贤侄”,当下道:“是韩师伯么?” 那人尚未回答,韩熙已走上前来,道:“爹!”那人点了点头,道:“熙儿,你先退下。”韩熙道:“是。”这几句对话之中,众人已明明白白知道,此人正是龙驭清同门四人之中,隐居多年的韩虚清。 龙驭清面色铁青,冷冷地道:“韩师弟,你果然本领不小,竟然脱身了。” 韩虚清淡然一笑,道:“机关纵然造得如何巧妙,毕竟由人所造,便也能由人破去。这地牢外面的机关暗器,小弟也顺手解了。”龙驭清哼了一声,道:“原来是你干的好事。” 文渊心道:“听韩师伯这么说,他是被困在什么机关处,无怪乎我在地洞奔了大半天,始终没跟韩师伯碰上面。”正在想着,忽听韩虚清道:“大师兄,多年不见,你仍是对先师传物如此执着?”龙驭清道:“这十景缎,你也拿了一疋。韩师弟,你难道就不想一探其中奥秘?” 韩虚清缓缓摇头,说道:“我们师兄弟四人,也不过十得其四。其余六疋,也不知下落何方。集齐十景缎,会惹起多少风波?大师兄,你为了巾帼庄一疋‘花港观鱼’,已然大动干戈,将来也必多肇祸端,师父在天之灵,焉得安慰?”   文渊和华瑄听了韩虚清一番陈词,心中甚喜。他们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师伯一无所知,此时听他对龙驭清极是不以为然,都觉欣喜,都想:“韩师伯如此说话,一无所图,那么是跟龙驭清划清了界线,要对付龙驭清便多了一分力量。” 任剑清哈哈大笑,说道:“韩师兄,十几二十年没见面了,你讲话依然跟从前一模一样。”韩虚清面露微笑,并不多说。龙驭清却大为光火,怒声喝道:“你们都来跟我作对,我又怕得什么?韩虚清,你在苍山龟缩二十年,我一直没去找你,现下你却来坏我大事。嘿嘿,难道你真不怕死吗?”话一说完,蓦地大喝一声,双掌霎时间凝聚了“寰宇神通”神功,掌路一开,气势浩瀚深广,直冲当先韩虚清、文渊二人。 文渊但觉一圈圈真气绵密涌至,犹如深不见底的惊涛漩涡,竟尔稳不住身子,脚下一跌,被龙驭清双掌吸引过去。紫缘、华瑄、小慕容齐声惊呼之中,文渊更加惊骇,心道:“九通雷掌并无此招,又是寰宇神通的变化么?”心惊之际,自然运使相应功法,轻声喝啸,脚下一轻,两袖飞展,旋步登空。   龙驭清这一招真力惊人,势欲吞噬万物,韩虚清本拟文渊接之不住,亦难寻后路可退,正要出手化解,不料文渊身形潇洒,这一跃一中,转折自如,好不巧妙,自龙驭清奇招之下轻易脱险,半空接连三个回旋,飘然着地。 韩虚清随手一卸龙驭清掌力,退开几步,眼见文渊竟能安然避过这一招,大为惊奇,道:“文贤侄,你这身轻功,并非本门所传,是什么功夫?”文渊一个躬身,道:“这是‘鹤舞洞天’,侄儿初次动用,还请韩师伯多多指点。” 此言出口,龙驭清大为惊怒,暗道:“这门‘鹤舞洞天’的轻身功夫,又与这小子先前所使不同,怎地这小子竟有恁多名堂?”韩虚清也甚感疑惑,不明所以。任剑清却大为惊喜,叫道:“好哇,文兄弟,你说这是‘鹤舞洞天’么?妙极妙极!世上竟有与琴曲同名的武功,我可真大开眼界了。” 文渊与任剑清得以相识,实缘起于这曲“鹤舞洞天”,任剑清此时一呼,文渊便即笑道:“任师叔,你瞧这门功夫还使得吗?”任剑清大声叫道:“妙不可言!”又道:“又要我说一遍,别叫我师叔。”文渊微微一笑,心道:“此时跟任兄称兄道弟,那末跟韩师伯岂非平起平坐?这可不妥。” 韩虚清解下腰间长剑,交给文渊,道:“文贤侄,先去救你任师叔。” 文渊心道:“除了韩师伯,怕也没人挡得住龙驭清。”当下应道:“是!” 一拔那剑,一道白光随之而出,却是柔不刺眼,深藏剑刃,剑锋似有流华转动。   龙驭清望见那剑,脸色大为震惊,喝道:“好啊,你在云南这许多年,竟把那老贼封藏的“太乙剑”也找到了,这难道不算是贪图宝物吗?”韩虚清道不愠不火,说道:“师父在指南剑谱之中,便已点明了太乙剑的封藏之地,我将之寻出,乃是顺师父之遗命。”龙驭清哼了一声,双眼瞪大,猛地往文渊一望,喝道:“拿剑来!”右臂举起,掌力一吐,雷掌之力劈空击向文渊。 韩虚清飘身迎去,挥掌接下,回身道:“文贤侄,这把剑削铁如泥,快快斩断你禁锢你任师叔的铁圈。”文渊大喜,道:“多谢韩师伯!”正要奔到任剑清身前,手臂连挥,剑光起落,内力催动神兵利器,只听“嗤嗤嗤”连声轻响,扣锁任剑清全身上下的铁环一一被太乙剑削断,落在地上,铿啷有声。龙驭清深知韩虚清武学精深,多年不见,更不知他进境如何,当下凝神盯视韩虚清,毫不分神,对文渊也就鞭长莫及。   任剑清手足得获自由,长啸一声,翻了个身,笑道:“舒服多了!”脚下突然站立不住,摔倒在地。文渊大惊,连忙上前扶起,叫道:“任师叔,怎么啦?” 任剑清挣扎起身,骂道:“四五天没东西下肚,饿得全身乏力,连我这双脚也站不住,真他妈的。” 忽然一道劲风袭来,龙腾明飞身赶至,喝道:“小贼!”这一出手,乃是九通雷掌的正宗招数“疾雷动万物”,来势快极狠极,文渊正在关照任剑清,惊觉背后风声乍响,已然无法闪避,当下回身刺出一剑,尽显“指南剑”之要旨,全无花巧,一剑之中后劲绵密,太乙剑上银光浮动,直指龙腾明心口。 倘若文渊空手应对,仓促之间,绝难抵挡“疾雷动万物”快如风雷的进击,但是手中三尺青锋,却替他争了招数上的先机。龙腾明掌力及于文渊之前,自身胸膛定会伤在太乙剑锋刃之下,指南剑又是稳重取胜,文渊纵然中掌,剑势未必便消,只怕自己反要惨遭穿心之祸,不禁骇然,当下掌力分拍左右,脚下一点,又已退开,一进一退之间,身手迅速矫捷,反应之快,与文渊可说不分轩轾。 文渊笑道:“承让!”反手掷出太乙剑,准确射还给了韩虚清。韩虚清一手抄住,随意指向龙驭清。龙驭清见他摆出指南剑起手式,从心所欲,法度自然,心中暗哼,口里冷冷地道:“这指南剑你该练得熟极而流了,又有太乙剑在手,要是还死在我手上,可没有怨言了罢?”韩虚清淡淡地道:“本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?”顿了一顿,又道:“熙儿,你们护着任师叔出去罢。”韩熙道:“孩儿遵奉爹爹之意。”上前要去扶任剑清,却见任剑清挺身站起,笑道:“走路也不能走,那还得了?不用你们扶了。”回身向龙驭清道:“大师兄,现下我没力气跟你打,咱们就此别过,后会有期。”说着大步往门口走去。   任剑清说话之时,韩虚清手中太乙剑依旧分毫不动,对正龙驭清中路,龙驭清若要阻拦,便要先斗上韩虚清,他自是心里有数,但要让任剑清悠然自得地离开,却如何不怒?双眼怒张,喝道:“我这长陵地宫,岂容你们来去自如?”左掌一提,寰宇神通功力循环奇经八脉,一掌正面拍向韩虚清。 韩虚清挺剑相对,凭着太乙剑的无坚不摧,这一招指南剑威力更加惊世骇俗,旁人只见白芒倏闪,紧跟着崩然巨响,龙驭清的九通雷掌打在了空处,韩虚清手中剑锋也没刺在对手身上,一道道低沉的声响却在石室中缭绕不散,好似重重闷雷,又如狂风怒号,众人耳中无不隐隐生痛。两股深不可测的内力交相擦过,余威竟波及四方,一至于此,委实匪夷所思。 龙驭清纵声大喝,怒目鼓气,一掌一掌击将出去,都是惊天动地的莫大神威。 韩虚清身形游走,仗剑护身,太乙剑化作道道光屏,或横出、或直送、或斜行,原应招数简洁的指南剑竟然生出万般变化,却又不失沉稳,剑法开阖繁密无比,居然每一剑都是实招,剑风逼得四周冷气飕飕。   文渊看得惊佩交加,心中不绝赞叹,暗道:“韩师伯剑术之精,神奇至此,当真举世无双。指南剑能使到这等地步,已非剑法原创所及。韩师伯钻研指南剑到了此等造诣,我可不及万一了。” 他正看得出神,忽听紫缘在一边叫道:“文公子,快走啊!”文渊霍然惊觉,转身一看,任剑清、巾帼庄四女、韩熙等人都已退出门外,只紫缘神色急切,等在门口。文渊心道:“有韩师伯给我们掩护,龙驭清应当追不上来,正是脱身良机。宋有程颢言曰:‘志不可慢,时不可 失’,此言断断不错。”当下朝韩虚清一躬身,道:“韩师伯,侄儿先走一步,必定护送任师叔平安离开。韩师伯,你千万小心,龙驭清居心险恶,不能久斗。”韩虚清手上剑招不缓,淡然笑道:“去罢,外头有人引路。” 文渊牵了紫缘的手,飘步出门。龙腾明见父亲尚在激战,留在一旁照应,并不追赶。吴公公却紧跟而来,尖声尖气地道:“你们闯入皇陵禁地,想这么一走了之,东厂岂能坐视?要走不难,留下小命来。”骆英峰自知武功远不如文渊,不敢当真急追,那神驼帮的少女也使尽轻功身法追来,叫道:“文渊狗贼,有种的就别逃!”声音中充满愤恨之情。 文渊微微一怔,回头一望,见那少女远远落后,身法寻常无奇,料想武功平平。吴公公的步法却灵活诡异之极,步伐跨出极小,每一步之间却踏得奇快,自己奔出一步,他便急赶了三四步,居然越追越近。   众人冲过通道,下了阶梯,只见两名青衫男子立在前头,向韩熙拱手为礼,一人说道:“少爷,老爷已经破了这里最近的一道暗门,直通地上,请往这里。” 韩熙喜道:“好极了,快快带路!”那汉子道:“遵命!”转身领着众人而走。 文渊和紫缘此时也已跟上众人,后头吴公公一路窜下阶梯,步法之快,竟比文渊迅速逾倍,只这一段阶梯之差,便已追到了文渊背后,一掌软绵绵地拍了过来,显是满含阴劲。文渊身子一侧,飘然让开这招。吴公公咕地一笑,道:“小子身手果真不差。” 小慕容和华瑄见文渊被吴公公缠上,一齐回奔。韩熙叫道:“华师妹,怎么了?”华瑄道:“我去帮文师兄!”韩熙皱起眉头,道:“这可要落后了,会找不到出路的。”华瑄急道:“我们先走,文师兄跟紫缘姐姐也跟不上啊!”韩熙轻轻顿脚,回身向领路的两人道:“先等一会儿。”众人便即停下。 小慕容奔到紫缘身边,低声道:“先过来,让他应付。”紫缘点点头,轻声道:“文公子,要小心啊。”跟着小慕容往后退开。吴公公轻声道:“这么容易走了?”忽尔身形一晃,飞快绕过文渊,直向小慕容冲来。文渊心随意转,脚下方位奇幻无方,正是“庄周梦蝶”的神妙步法,吴公公未及霎一霎眼,文渊又已挡在他面前,心头一惊,倏然停步,小慕容和紫缘已好整以暇地远远退开,只听小慕容笑道:“容易极啦,有什么难?” 吴公公一咧嘴,皮笑肉不笑地道:“很好,很好,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修为,不愧是英雄出少年。”说话之际,一阵脚步声急响而来,那骆姓姑娘也已追到,呼吸急促,额头微渗汗珠,似乎颇为吃力。她喘了口气,刷地拔出腰间一柄弯刀,叫道:“吴公公,这个人让我来杀!” 众人见她身材挺秀,面容秀丽,脸上神情却满是恨意,咬牙切齿,无不愕然。 文渊更是大感意外,被她瞪得莫名其妙,道:“姑娘何事如此愤慨?在下与姑娘无冤无仇,为何一出口就要取我性命?” 那姑娘一横弯刀,叫道:“文渊,你听清楚了!我是神驼帮帮主骆天胜的女儿骆金铃。你跟向扬杀了我父亲,此仇不共戴天,我……我要你以死偿还!”也不知她是过于激动,还是另有它故,身子微微抖动,刀上寒光也闪烁不定。 骆金铃这番话一出口,文渊登时回想起那日在巾帼庄后山,自己从山崖冲下,出掌协助向扬震飞骆天胜,使他葬身万丈断崖,当下说道:“那时在下急于解师兄之危,并非有意要害了骆帮主性命。”想了一想,又叹了口气,说道:“虽说事出无奈,不过令尊确实是死在我们师兄弟两人手下。姑娘找我报仇,那也合情合理。唉,冤冤相报,何时方了?” 骆金铃走上一步,脸怀仇视之色,低声道:“你终于认了吗?”手中弯刀霍然一劈,一道银光疾划文渊咽喉,一出手便是致命招数。文渊退了一步,避开刀路,单掌轻扬,一股柔和掌风扫出,冲在弯刀之上,骆金铃但觉虎口一热,已然握不住刀柄,“铿啷”一声,掉落在地。 她一招失利,次招立出,右手掌倏地一翻,当先护身,左臂疾伸,一掌往文渊右胁打来。文渊挥臂一格,内劲发出,将骆金铃手掌震开。骆金铃但觉手臂一酸,反被文渊这一格的劲力激得内息紊乱,连忙收掌卸劲,微一定神,右掌紧跟着朝他肩头掠去。文渊顺势一卷衣袖,催动柔劲,又已挡回骆金铃掌力。骆金铃闷哼一声,接连退了两步,一口气提不上来,脸色苍白,险些跌倒。   两招交过,文渊已试出骆金铃武功平常,与其父骆天胜相差甚远,决计伤不了自己。可是他格挡骆金铃掌力之际,却隐隐察觉她的内功之中,有一道浅浅的真气,与“九转玄功”同出一路,将他所发出的真力抵去了两三成。文渊心下大奇,寻思:“这位骆姑娘明明是神驼帮的,怎么会习得本门‘九转玄功’的功法?” 若说拳掌刀剑,固然能够从旁观而学其架势招数,可是其中的内劲运行之法,却如何看得出来?骆金铃以神驼帮帮主之女,而练有“九转玄功”内功,实是大出文渊意料之外,心中暗想:“虽然修为尚浅,但的确是九转玄功,万万错不了,可她是怎么学来的?古人有云:‘不学自知,不问自晓,古今行事,未之有也’,实在令人费解。”   正在他心生疑惑之时,忽觉身侧劲风微作,一人出掌劈来,正是吴公公忽施偷袭。这一掌所蕴含的内劲精深无比,跟骆金铃不可相提并论,文渊察觉,立时步法一变,先避其锋,右手运劲回拦,玄功透出,将吴公公逼退几步。 吴公公一招不中,阴恻恻地笑了笑,突然起步奔行,步伐间距仍是极短,然而快速敏捷,四下游走,身形诡异,猛然一脚向文渊腰际踢来。文渊正欲闪避,伺机反击,不料吴公公左脚踢到半途,右脚紧跟着踢出,左脚势道未及尽头,便迅速转而踏地,脚招转变之快,直是出人意表。文渊一个疏忽,险些被这一脚踢中,但是“庄周梦蝶”身法幻异出奇,依然避了开去,得保无伤。 吴公公嘿嘿而笑,右脚力尽而落时,左足又已飞起,招数交替更迭,紧凑无比,双腿连珠疾踢,招招阴狠,一脚落地之时,悄然无声,身形方位却已暗暗移开。旁人但见吴公公两条腿此起彼落,绝不曾同时在地,腿法繁密奇诡,着实厉害。文渊未曾见过如此武功,一时之间,被他攻了个手忙脚乱,不及回掌相攻,唯有先以绝佳轻功相避,察看他腿法精要所在。一时之间,旁人只见两个身影飞快来去回绕,模糊不清。   任剑清叫道:“文兄弟,这是滇岭派‘连环百足’,他的杀着并非腿招,乃在手上!”文渊闻言一惊:“不错,他的腿法固然凌厉,可是以他武功,未必能够胜我,断无双手空闲、单凭脚踢便能致胜之理。”才想到这里,吴公公双手齐向文渊疾攻,虎口剧张,内劲迸发,来势犹如两只铁钳,直扑文渊咽喉,当真猛不可当。亏得石娘子及时点破,文渊吟啸一声,身子一旋,运使“鹤舞洞天”心法,飘然拔身而起,自两只手掌之间钻了出去,起腾身法毫无滞涩,犹如仙鹤翔于云表,极尽美妙。 吴公公这一下“蜈蚣铁手”,原是他钻研多年的毒招,在“连环百足”的一轮快腿之下,骤然施展此招,令人防不胜防,只需双手十指搭上对方脖子,立时抓紧,不知多少英雄好汉因而断喉惨死。文渊居然躲过此招,吴公公大为惊怒,心道:“若非那任剑清提醒于他,此时这小子已该尸横就地,该死,该死!” 文渊避过险招,半空俯腰折身,叫道:“吴公公,该轮到你接招了!” 右手三指屈起,拇指食指合拢,凌空而下,迳点吴公公顶门“百会穴”。此时他居高临下,吴公公就算起飞脚去踢也难以伤他,当下侧头一避,翻掌挡架。 他本以为文渊这一指过去,便该着地,岂知文渊体内真气一转,“鹤舞洞天”融合“御风行”,身体仿佛顿时轻了,尚未落地,一昂首,竟又翻身飘上数尺,身在空中,手上变招,指化为掌,斜劈吴公公左肩。   吴公公压根儿没料到有世上此等奇异轻功,单见他半空重起身形,已是惊得瞠目结舌,来不及躲避文渊这一掌,慌忙中举臂一挡,右手臂接了这掌,臂骨顿时剧痛欲折,胸口真气也被冲得一团乱。文渊藉着这一掌之力,再上空中丈许,起落自如,他人望之无不惊叹,紫缘心中忽然浮现出苏轼“放鹤亭记”所述:“鹤飞去兮,西山之缺。高翔而下览兮,择所适。翻然敛翼,婉将集兮,忽何所见?矫然而复击”。 这等腾空而连攻的武功,吴公公更加见所未见,闻所未闻,不胜骇异,气势登时大为挫败,加上文渊身不着地,“连环百足”无所施其技,更加全无还手余地。文渊得其所哉,飞身腾挪,轻巧灵动,掌指交错,绵绵无尽使将出来。 任剑清一拍手,赞道:“好功夫,便是这么着!文兄弟,他踢你不着,你只管攻他肩膀手腕,这阉贼上路武功仅及于此,奈何不了你!”吴公公一听,更是惊惧,心中一慌,突然大叫一声,转身便跑。这一来背门大开,文渊顺势一掌打去,打中吴公公背后“陶道”“身柱”二穴,一翻身,站在地上。吴公公中掌之后,依然向前直奔,突然身子一抖,“噗”地喷出大口鲜血,大声咳嗽,脚下跌跌撞撞,扶墙站定,头也不回,一颤一颤地仓皇逃逸。 文渊回头道:“任师叔,放过他吗?”任剑清道:“这老阉贼时日不多了,中了你这掌,只怕已然半死不活,放他一马罢,快快离开这鬼地方才是正经。” 文渊笑道:“不错。”转头一看,骆金铃已捡起了弯刀,双唇紧闭,狠狠望着自己,却远远站开,微微发抖。 文渊心知杀父这等深仇大恨,无可化解,也不想多加辩解,心道:“骆天胜虽算不得什么好人,毕竟也有妻儿子女。他落崖而亡,尸骨无存,这位骆姑娘如此悲愤,也是人之常情。”想到此处,不由得心中感慨,方才对吴公公一战大胜之情登时淡了,朝骆金铃微一躬身,道:“骆姑娘,你想杀我以报父仇,在下无话可说,日后相见,你随时可前来复仇。”说着转身便走,随着众人赶路离开。 骆金铃待在原地,自知武功非文渊之敌,杀父之仇却又是刻骨铭心之痛,一时心中茫然,竟然没有追赶。   一行人随着韩家仆从在地道中左旋右绕,紫缘由文渊牵着,尽苞得上。 任剑清虽然体力衰弱,但是他生来就是一副硬脾气,不住激发内力,仍是精神抖擞,健步如飞。紫缘未曾见过任剑清,此时见他蓬头乱发,满腮胡渣,衣衫破烂污秽,唯有一双眼睛烁然如星,神态刚猛,不禁暗暗微笑。 她这浅浅一笑,任剑清已然察觉,转头道:“小泵娘,你笑什么?”紫缘见他如此机警,微微一怔,道:“也没什么,小女子曾听文公子说,任先生的琴艺十分高明……”任剑清道:“那便如何?”紫缘道:“小女子以为,任先生应是跟文公子一样,是位文质彬彬的男子,没有想到……”任剑清又打断紫缘话头,笑道:“没想到姓任的是个邋遢鬼,像个路边的臭叫化子?” 紫缘摇摇头,说道:“不是!我是觉得,任先生虽是不修边幅,可是气度磊落,视生死如浮云,小女子十分敬佩。刚刚又想到,文公子曾说任先生弹奏一曲,毁了一张琴,我当时还想像不出是怎生情景,今日得见任先生形相,突然觉得会有此事,却也合情合理,忍不住笑了一下,任先生切莫见怪。” 任剑清放声大笑,道:“你这丫头说话倒直。”停了一下,朝文渊笑道:“文兄弟,你走的桃花运非同小可,上次见到你,已经有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小泵娘,这回又多了一个红粉知已。任某生平对女人敬而远之,你却一口气有了三个姑娘,却是如何?哈哈,啊炳哈!”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,倒有四个人同时脸红,巾帼庄诸女莞尔而笑。小慕容在一旁道:“任前辈,你是长辈,怎么可以胡说八道欺负人?”任剑清笑道:“怎么是欺负人?文兄弟兼容并蓄,这是他的了不起,我可当真佩服。”   说话之际,前头带路的两人停下脚步,欢声叫道:“到了,到了!”众人随之停步,只见是身处一个大石窟中,石窟只有一道铜门,以及来时通道一条。忽听身后一人说道:“怎地还在这儿?”一个人影飘然越众,正是韩虚清随后跟至,手中太乙剑沾着些许鲜血。韩熙道:“中途受了点阻碍。爹,你没受伤么?” 韩虚清道:“不碍事。龙驭清受了轻伤,随后便会追来,快快离开。” 领路的两人中,一人前去推开铜门,只见门后一级级青石阶梯,盘旋向上。 众人拾级而上,走入了一条狭窄地道,极是幽暗。走了数丈,忽然听到上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。 韩虚清低声道:“上面有人,大家留神些。”众人凝神提防,继续向上攀行,不多时,只见一个穿着青袍的身影由暗处一步步走近。韩虚清朗声道:“阁下是哪一位?”那人嘿了一声,道:“你不认识我吗?” 来人这一说话,蓝灵玉心中突地一跳,脸现惊惶。小慕容奔上前去,叫道:“大哥!” 那人咦了一声,道:“小妹?”走到洞壁油灯火光所及之处,照出面容,来者却是慕容修。小慕容笑道:“大哥,你也来啦!可惜你来晚啰,我们大功告成,正要出去呢。”慕容修冷冷地道:“不晚,不晚!上面十几个皇陵派的守在这密道门口,杀得还算过瘾。” 小慕容稍一低头,望见慕容修右手,登时大惊,叫道:“大哥,你……你的手指怎么了?”慕容修一举少了食指的右手,看了一看,放下手,道:“小事罢了,碰上了个厉害对头。”小慕容道:“是谁?是黄仲鬼吗?”慕容修面色一沉,道:“没黄仲鬼的本事,不过我可奈何不了他。”蓝灵玉听着,心中一乱,偏过了头,不与他目光接触。 小慕容瞧着慕容修神情有异,言语中精神不若从前,心中暗暗奇怪。却听慕容修道:“文渊小子,你那师兄受伤不轻哪,等会儿到了上面,我带你去找他。” 文渊一怔,道:“师兄现下不在京城吗?”慕容修嘿了一声,道:“在城外,旁边有个女娃照应他,死不了的。”说着哼了几声,道:“早知道你们现在便杀了出来,我大可不必操心,老远跑来这儿多费手脚。”小慕容笑道:“大哥,我可不用你操心吧?”慕容修横了她一眼,鼻子哼了口气。 当下慕容修与众人并了一路,沿着通道蜿蜒上行,走着走着,前面忽有一道凉风微微吹来。杨小鹃喜道:“到啦,有出口了!” 只见前方洞顶微光清洒,柔色如水,照了一地朦胧光亮。众人大喜,纷纷自洞口穿出。一出地洞,晚风拂来,月在西天,已是深夜,四下寂静清旷,却是一处山野,洞口旁放着一块巨岩,想来本是关闭密道所用。从阴暗的地底回到地上,人人都是大感舒畅,心情为之一松。只有地上躺着多名尸体,乃是方才为慕容修所杀,这才半点也不愉快了。   任剑清抬头向天,纵声大笑,朝空处打了几拳,踢了几脚,神情欢喜无比,叫道:“被关在地下这几天,真可闷得死人了!”他拳打脚踢一阵,舒了口气,向石娘子等一众抱拳行礼,道:“任剑清一介匹夫,得蒙各位前来相救,恩德无以回报,只有在此先谢过了。”石娘子道:“任大侠何必客气?敝庄老庄主在世之时,说起任大侠的仁义,时常感念在心,今日之事,乃敝庄份所当为。” 韩虚清道:“这地方在天寿山之外,是皇陵派出入地宫的密道,离陵寝不远,皇陵派随时可能追到,必须速速离开,方算脱险。”文渊道:“韩师伯,现下该如何行止?”韩虚清道:“先往南边去,我已在一处安排了车马接应,与向师侄会合之后,再谋后定。”诸人之中,论到辈分声望,均以韩虚清最尊,此言一出,众人均无异议。只有慕容修哼了一声,却不言语。 一行人加快脚步,一路越过山林郊野,迳往南行。韩氏父子在前领路,众人跟在后头。路上所经均是偏僻小径,荒草落叶,湮灭来路,龙驭清即使率众追击,也未必能分辨得清该往何处。走出二十来里,到了一处松树林中,只见五辆马车停在前头,几名车夫迎上前来,齐向韩虚清父子行礼。 韩虚清向众车夫道:“附近如何?可有见到皇陵派的人走动?”一名车夫答道:“启禀老爷,四下一切安好。”韩虚清点点头,朝文渊道:“文贤侄,你便随这位慕容兄弟,将向师侄接过来。”文渊还未回答,却听小慕容说道:“不必啦,我跟大哥去好了。”文渊一怔,道:“还是我去罢。” 小慕容笑了笑,凑在文渊耳边,轻声道:“我有事情要私下问问大哥,你留在这儿吧,我去就好。”文渊听了,微微一笑,道:“好罢。” 小慕容走到慕容修身边,道:“大哥,走啰!”慕容修望了众人一眼,一回头,使开轻功疾奔而出。小慕容足下轻点,捷若飞鸟地跟随在后,两人旋即不见踪影。 文渊心道:“慕容兄今日确是有些怪异,未有从前的疏狂之态。他的手指又是何人所伤?莫非就是因为这个厉害敌手,致使慕容兄狂态消沉?可是慕容兄明明说话中气充沛,并未身受内伤。高手过招,只受如此外伤,那是以兵刃交战所致,可慕容兄以右手持剑,敌人若斩他手握剑柄之处,又如何只伤一指?” 他想了又想,不得其解,索性抛开不想,心道:“等小茵回来,问她便是。”   一瞥眼间,见到蓝灵玉低着头,脸色苍白,神情徨惑,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,不禁说道:“蓝姑娘,你怎么了?” 蓝灵玉身子微微一颤,微显慌张,强笑道:“只是有点累,没什么的。”心中却想:“他为什么又来了?他……他还想对我纠缠不清么?可是瞧他神情,似乎很是气闷,和以前不同。他自己断了食指,应当是有悔过之意,可是……可是……他这样的人,哪里会真正思过了?” 却听韩虚清说道:“这一番辛苦下来,大家也都累了,都先歇一歇吧。”任剑清往林间草地上一坐,靠着一棵松树,翘起一只腿,笑道:“韩师兄,你的精心布置,倒是不错,来得及时,接应得当,可惜就没有几坛好酒、鸡鸭鱼肉,未免百密一疏。”韩虚清微笑道:“等明天一早到了前头镇上,随任师弟吃喝便是。” 任剑清道:“等上一等,便不够痛快了。”说着伸伸懒腰,张口打了个哈欠。 韩虚清正色道:“任师弟,你也快四十岁的人了,还这么随随便便,没半点样子。”任剑清笑道:“韩师兄,你也该五十岁了,还不肯随随便便,那有什么人生趣味?”韩虚清摇了摇头,笑骂道:“不可教也!”   石娘子、凌云霞等人或席地而坐,或四下闲步,藉以纾解情绪,稍事休息。 华瑄走到文渊身边,拉拉文渊的袖子,低声道:“文师兄,你过来一下,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”文渊道:“在这儿说不成么?”华瑄脸上微微一红,道:“给别人听不太好。” 那边韩熙听见,说道:“华师妹,等会儿向师兄他们来到,便要动身,还是先别随意离开的好。”任剑清哈哈笑道:“人家小俩口要谈情说爱,你怎地去管了?”他这话说得甚响,文渊跟华瑄大为窘迫,作声不得。韩熙喉间咕地一声,不再说话,只是望着华瑄瞧去。 文渊朝紫缘一看,只见紫缘微微一笑,说道:“文公子,你跟瑄妹去聊聊吧,我正想跟任先生谈一下琴曲。”任剑清眼睛一亮,道:“小泵娘,你会弹琴?” 紫缘道:“多少懂一些,只是不如文公子了。” 文渊笑道:“那我们先失陪一会儿了。”说着挽着华瑄的手,往松林另一头走去。 两人走出数丈,华瑄回头看了看,轻声道:“文师兄,再走远一点。” 文渊笑道:“什么大秘密,要离得这么远?”华瑄红着脸,低声道:“你别管嘛,去啦,走啦!”一边催促,一边推着文渊往前走。走到了松林另一端,见是一片草地,林木稀疏,明月照映,四下宁静平安。   华瑄停下脚步,脸上表情犹豫不决,红晕上颊,轻轻一咬下唇,细声道:“文师兄!”文渊道:“怎么样?” 华瑄神态忸怩,欲言又止,轻轻拨着手指,期期艾艾地道:“文师兄,我……我……我啊……”说来说去,却也只是几个“我”。文渊不禁微笑,说道:“师妹,别紧张啊。” 华瑄嗯了一声,深深吸了口气,低声道:“文师兄,今天……在地宫里,你跟慕容姐姐找到我之前,我都跟韩师兄在一起。”文渊点了点头。华瑄双手相握,压低了头,轻声道:“我……我一直都想着你。” 文渊轻轻抱住华瑄,笑道:“你就是要说这个么?”只见华瑄俏脸通红,道:“还没有完啊,我……我……不管是那时候,还是现在,或是以后,我都只会想你……你……文师兄,你一定要相信我喔。”说这话时,华瑄清澈的眼瞳中露出坚定的光彩,一张小脸却羞答答地,显得十分稚嫩。 文渊心中一动,双臂搂紧,柔声道:“师妹,我当然相信啊。即使你不说,我也知道。”华瑄面露喜色,轻声道:“好啦,我说完了。” 文渊不禁好笑,在她唇上吻了一下,笑道:“你这个小丫头,真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,特别对我说这些话?”华瑄颇觉害羞,低声道:“这可是很重要呢。”   她心里所想的,其实是担心文渊如果知道韩熙对她有意,或会对她有所误会,是以先行表白一番。然则她全没交代前因后果,说这话如同多此一举,文渊听来也就莫名其妙。 可是她想法虽是天真,文渊耳听华瑄诉说心怀的浓情密意,却也不由得心情鼓动,又吻了吻华瑄的樱唇。华瑄了却心事,正觉开心,更是主动回吻,发出几声“嗯、嗯”的柔腻声音。 既已平安解救任剑清,文渊也是心情清爽,此时两人心生柔情,无事压抑,渐渐从站着变成坐着,从坐着变成横卧,手掌所抚摸的,也从衣服换作了肌肤。 华瑄轻轻喘着气,道:“文师兄,不要……不要脱太多衣服啦……啊……我……我怕有人来……会……来不及穿……”文渊听了,灵机一动,轻声道:“师妹,你把裙子撩起来好了。”华瑄羞红着脸,躺在草地上,纤纤玉手执住长裙下摆,向上拉起,轻声道:“像这样子……是吗?” 随着华瑄的手臂移动,长裙慢慢撩起,那双精致如细瓷的美腿也一分分展露在文渊眼前。在月光轻临之下,丰润而柔嫩的大腿更加晶莹剔透,几与月色相融为一,美得惑人之极。文渊不觉发出赞叹之声,柔声道:“好美啊。” 短短一句话,华瑄已然芳心大喜,羞赧之色溢于言表,更是娇艳绝伦。 文渊伸出手掌,抚摸着华瑄双腿柔肤,由外而内,缓缓揉动,到了下身仅有的衣裤之上,轻轻压按一下,登时有些湿湿凉凉的。华瑄大羞,颤抖着喘了口气,含糊地道:“那么快……已经……已经湿了啊?”文渊轻巧地褪下那挡路的亵裤,只见绛红色的私处晶光闪闪,湿润得不可收拾。文渊看得心旌摇动,轻声道:“师妹,我……我想尝一尝。” 华瑄羞涩地道:“你……我本来就要给你啦……”说着只觉私处一凉,原来微风吹拂之下,潮湿的肌肤上顿时大感清凉,却也更增心中羞意。文渊道:“不是,师妹,我想……我想这样……”低下了头,将脸往华瑄股间探去。华瑄惊道:“文……文师兄,不要,那里不干净啦……啊、啊……嗯……”突觉下体一阵刺激,忍不住颤了颤身,呻吟出来,原来文渊正轻轻舔着那娇嫩精美的细缝。 这一举动真要把华瑄的灵魂抛上天去,又是害羞,又是慌乱,失神地叫了几声,便已难以承受,俏眉微颤,朱唇难合,连串娇声漏了出来:“好……好奇怪……呼……啊啊……文师兄……啊!不要那样舔……嗯、嗯、啊呀!这……好丢人……哎、啊……” 文渊也是初次品尝到女子的下身,心中的惊奇和紧张,可也不在华瑄之下。 他以手拨开华瑄双腿,伸舌轻舐桃花源,撷取玉液,只弄得华瑄又酥又痒,又是害臊,心头鹿撞之际,犹自暗思:“文师兄难道不会怕脏吗?可是……好舒服喔……” 可是在文渊而言,华瑄全身上下都是圣洁无瑕,哪里有这等顾忌?他心中暗想:“师妹也曾用嘴对过我,这次调转过来,也不算什么。”   只听华瑄娇喘连连,柳腰摆动,已经快将禁受不起,想要紧紧抱住文渊,可是文渊却又伏在她下身,如何能碰到他的身子?只觉私处一紧,“滋滋”几声传出,文渊正尝试着吸吮洞中清泉,啧啧有声,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感受刹那间传遍华瑄娇躯,登时“啊”地叫了出来,一喘气,再也不能忍受,动手解开自己上身衣衫,搓揉酥胸,稍微舒缓亢奋之情。 才解到衣襟半敞之时,文渊的右手却又摸到了华瑄臀上,稍加施力,似捏似推,柔软的香臀一陷下便又弹起,充分展示她青春的胴体何等诱人。文渊两面夹击,华瑄顿时坠入迷情,春声紊乱,连连呻吟:“文……文师兄……太……太过分了……啊……唔……啊啊……”她腰带未解,仅是将衣襟打开,已然迫不及待,急切地摸着薄衫之下的肌肤,叹声不止,迷迷糊糊地喘息着:“再……再这样子……唔、啊……我会……没办法……再做……啊……嗯、啊!我……受不了……了……啊……” 华瑄确然受不了了,她失魂落魄地揉着自己的双乳,汗水淋漓而下,满身衣衫尽湿。文渊亦觉华瑄秘处泉涌不止,舔也来不及舔,已经到了情浓极处。耳听华瑄的娇声阵阵,文渊的下体也难以克制,早就整军待发,极欲大展神威一番。 眼见时机成熟,文渊一抬头,轻声道:“师妹,我……我要去啰。” 华瑄已被他引逗得满心盼望,就算文渊不说,她也打算忍住羞意直说了,此时听他先行出口,不禁轻呼一声,眼中如要滴出水来,只是望着文渊,便已经尽显自身情欲炽烈,难以描绘,一双小手却是急着去解文渊腰带,探着文渊阳物,轻轻握着,喘着气道:“好热喔……文师兄,赶快……我……我快要……嗯……啊……”   文渊突然起身,扶着华瑄站起,卷起的长裙又垂了下来。华瑄正等他冲阵而入,哪料他有此举动,疑惑之下,轻声喘道:“文师兄,怎……怎么啦……” 文渊在她双唇印上一吻,道:“就要开始啦。”将她拉到一株青松之下,转过她的身子,将她反压在树干上,从后面撩起了长裙。华瑄登时羞怯难言,隐隐有些不安,娇声喘着:“这样子……好奇怪……啊!”突然下体一阵力道贯入,文渊已经从她身后长驱直入,挺进了那片水乡泽国。华瑄出其不意,忍不住惊声呻吟,猛地抱紧树干,随即开始承受一波波猛烈的攻击。 文渊从华瑄背面进攻,双手绕到娇躯之前,掌握住了两个浸满香汗的嫩乳,施以重重爱抚,感受快意之余,更加激烈挺腰,冲击得华瑄娇吟不绝于耳:“啊、啊、呃、嗯!文、文师兄……你、你……啊、啊……你好坏……我……唔唔……我还没……没……啊……准……准备……啊、啊!”她字字吐出,都已变成春情荡漾的音色,随着文渊一进一退起伏不定。   更有甚者,华瑄的肌肤摩擦着松树干,另有一种刺激。倘若松树有知,感受到藕臂扶持、酥胸压迫、爱液灌溉的情境,不知作何感想?然而华瑄是当真被文渊袭击得心神欢醉、魂不守舍了,只听她声声喘息中,夹杂着两人下身碰撞的声响,虽然文渊仅是解开裤带,华瑄的衣服也尽数穿在身上,不过半遮半掩,反而更加衬托她身段玲珑,引得文渊情炽一片,动作得更为明快,抽送之间,流泉飞溅,洒得树干斑斑水渍,草地点点露珠。 华瑄竭力克制喘息,颤声叫道:“文师兄,文师兄……拜……拜托……抱住我……拜托!”文渊攻势正是如火如荼,心神放纵,听了华瑄的恳求言语,心中一荡,握住华瑄双腕,将她带离松树,一把将她纤腰揽住,狂吻她纤细的颈子,不胜爱怜,低声道:“当然好……师妹,我要紧紧抱住你……”华瑄嘤咛一声,尽力转回了头,双眼因兴奋而显得迷蒙朦胧,口中不停呼出娇息。   没有松树支撑,两人立时一起倒在地上。文渊一翻两人身子,压在华瑄身上,下体的神兵依然以强悍的威势进击。华瑄的衣衫已然凌乱不堪,此时趴在草丛间,迎接文渊的重重力道,只摆布得她全无抗拒之力,肩颈、双乳、腰腹全在文渊双掌游走下,快感如潮涌至。 松林之中,惟闻两人亲匿之声,文渊摆动越来越急,华瑄的呻吟也到了全然抑制不得的地步,文渊吻她的颈后,她便勉力斜身伸手,一手去抚摸他的头发,狂乱地呢喃着:“哈……啊……我……已经……不行……啊……”   就在两人即将达到至高极乐之时,文渊忽然自身后架住华瑄两臂,身体一仰,将华瑄上半身稍稍架离地面。华瑄摇摇摆摆地扭动纤腰,三分哀怨、三分紧张地呻吟:“文师兄……文师兄!” 同一时间,文渊下身冲出一道巨力,热腾腾的阳精直贯华瑄娇嫩的肉体,华瑄登时浑身滚烫,失声而叫:“啊、嗯啊、哈啊……!”俏目紧闭,粉红色的肌肤娇艳欲滴,楚腰如欲断折,整个人好似要融化一般。或许是先前激烈过了头,这一股热流爆发,注满华瑄玉体之余,又大量溢出,和着华瑄的充沛的蜜汁,将两人交合之处濡湿大片。 文渊“哈”地释出一口气,缓缓向一旁翻开,以免压住华瑄,双手却仍紧紧环抱着她。华瑄的娇喘也自急促慢慢悠长,柔弱的呻吟余波荡漾,轻轻按在文渊的手背上,胸口犹自无法平息,缓缓起伏颤动。 文渊低声道:“师妹,喜欢吗?”华瑄娇柔地嗯了一声,轻声道:“喜欢……”身子微微一扭,娇声道:“文师兄,你……你拔出来啦。”文渊微笑道:“在师妹的身体里,很舒服呢。”华瑄一羞,一张脸直红到了耳根,低声道: “可是……我……我好想抱你。”文渊笑了一笑,说道:“好。” 两人下身缓缓分离,几道细丝仍然相连难舍。华瑄轻喘一声,转过身来,投在文渊怀里,小小的手掌摩娑他的背脊,脸蛋倚在胸前,阖上眼睛,露出满足的笑容。文渊轻轻拍着华瑄的肩头,一手托起她的脸颊,两人不胜缠绵地轻轻啜吻,心中一片甜蜜,享受着激情之后的余味。 正在两人温存之际,忽听几声轻笑自林间传了过来。文渊和华瑄听见,都是大为窘迫,同时坐了起来。华瑄悄声道:“慕容姐姐来啦。” 只见小慕容从松树林中走了出来,眼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,神情似嗔似笑,道:“好啊,我才离开一会儿,你们就胡来了?”文渊甚是尴尬,只是笑着。华瑄羞红着脸,低声道:“慕……慕容姐姐,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啊?”小慕容面露捉狭之意,笑道:“不赶快回来,怕他被你累死啦,我跟紫缘姐要怎么办?” 这回却轮到了文渊脸红,道:“别胡说啦。小茵,找到师兄了么?” 小慕容道:“找到啦!还有一位好漂亮的姑娘,和一只小猫,全都一起来啦。” 华瑄“啊”地一声,道:“那就是向师兄说的,我们以后的师嫂吗?”文渊牵了华瑄的手,笑道:“咱们去看师嫂去。” 小慕容轻轻咳了一声,笑道:“先把衣服弄整齐点,别给人看笑话了。”两人脸上一红,再将衣衫整理一阵。小慕容笑吟吟地绕到文渊背后,又转到华瑄身前,突然凑到华瑄耳际,轻声道:“刚才他是不是从后面来的?” 华瑄吓了一跳,嗫嚅道: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小慕容笑道:“你前面衣衫沾的沙土特别多,那还用说吗?”华瑄一听,登时羞得面红耳赤,慌忙拍拍身上尘土。   三人回到松树林中,文渊便见到向扬、赵婉雁两人正坐在一株松树下,慕容修远远靠着另一棵古松,眼光不对着众人。文渊抢先奔上前去,叫道:“师兄!” 向扬一见文渊,当即站起身子,笑道:“师弟,没受伤吧?”文渊道:“这要多谢韩师伯赶到,否则地宫之中,安危难料。师兄,你好多了吗?”向扬道:“好得多了。” 小慕容牵着华瑄的手走到赵婉雁身前,笑嘻嘻地道:“妹子,这就是你的师嫂啦。”赵婉雁赶紧起身,面染红晕,慌忙说道:“哪……哪有,我跟向大哥还不是……还不是夫妻……”说着脸蛋更加红了,又道:“你……你是向大哥的师妹吧?我听向大哥说过。” 华瑄极是开心,握住赵婉雁的手,笑道:“我是啊,可是向师兄都不太跟我说你的事。”说着凝望赵婉雁的脸,眨了眨眼。赵婉雁被她看得一阵靦腆,低头微笑,偷偷看了一下向扬。   忽见一个白色身影自树后窜出,在赵婉雁脚边跑来跑去,呜呜而叫。赵婉雁弯下腰去,将小白虎抱了起来,轻声笑道:“宝宝,乖一点喔。”小白虎闭上眼,把头靠在赵婉雁胸口,轻轻摩擦。华瑄没看过小白虎,觉得好玩,道:“师嫂,这是你的猫啊?”赵婉雁微笑道:“是只小老虎。”说着脸上微微一红,道:“华姑娘,你别叫我师嫂啦,我……我……听着好奇怪啊。” 华瑄嫣然笑道:“那我叫你赵姐姐,好不好?赵姐姐,让我抱抱看它好不好?” 赵婉雁微笑道:“好啊。”将小白虎交到华瑄怀里。忽听杨小鹃叫道:“华妹妹,这只小家伙不太安分,你可要小心喔。”向扬和赵婉雁闻言,想到日间杨小鹃被擒之事,不觉都有些尴尬。华瑄愕然不解,道:“什么意思?”一边轻轻拍拍小白虎的头。 小白虎窝在华瑄怀抱里,朝她胸口嗅了嗅,突然伸出舌头,往她衣襟之间的肌肤舔了一下。华瑄“啊”地惊呼一声,脸上发热,正觉微慌,小白虎又把头往她右边乳房依靠过去。赵婉雁连忙把小白虎抱了回来,在它额头上叩了一下,道:“才叫你要乖的,还要胡闹?”小白虎缩缩头,呜地一叫。 华瑄转头一看,见到小慕容一副惊奇的神情,紫缘抿嘴微笑,颇觉不好意思,低声说道:“赵姐姐,还是你抱好啦。”   一众女子正自嘻笑,那边文渊引着向扬见过了韩虚清、任剑清两位长辈。向扬见韩虚清面如冠玉,气度超群,俨然一位有德君子,任剑清却是粗旷随性,全没尊长模样,暗道:“师父同门四位,人品风范当真截然不同。” 韩虚清道:“既然向贤侄已然会合,那么我们即刻行远,以摆脱皇陵派的追击。至于这位赵姑娘……”话声一顿,脸色微见迟疑。 向扬休养之时,已听赵婉雁说了自己脱险始末,心道:“婉雁倘若回去,势必给她爹爹盘问,婉雁只怕应对不来,说不定龙驭清又会前去侵扰,岂非危哉?” 上前几步,说道:“韩师伯,让赵姑娘跟我们一起走罢。” 韩虚清道:“我正是打算让她同行。她是靖威王府郡主,如果就这样回到京城,难保不会泄漏了我们的行踪。”向扬一拱手,道:“多谢韩师伯。可是有一件事,须让师伯得知:赵姑娘与小侄同心同意,师伯其实不必多虑此事。” 赵婉雁想到能与向扬在一起,登感心中欢喜,但是思及童万虎等人大闹京城,父亲必定会派人四下追查自己下落。日后与父亲相见,也必甚为难堪,不禁黯然担忧。向扬看出赵婉雁心事,走近她身旁,安慰道:“婉雁,现下再怎么担心,也是徒然,可是你必须先避过这场风波。”赵婉雁微微颔首,轻声道:“不要紧的,向大哥……我……我能跟你在一起,那就好了。”   众人分别乘上五辆马车,趁夜续往南行。行出三十多里,忽听远方马蹄得得,向众人乘车而来。韩虚清分派两名汉子前去应对,继续行车,过不多时,便没了人马跟随蹄声。 待得马车行缓,一行人来到京城西路十里外的一处市镇,天色也已破晓,晨光自车幕之间透了进来。韩虚清领着众人到了一间客栈,稍事歇息。任剑清腹里早已饿得空空如也,一进店里,第一个管的不是客房,首先据案坐下,叫道:“店家,打三十斤好酒来,再来十斤牛肉,五只鸡鸭。” 华瑄奇道:“任师叔,你吃得下这许多东西么?”任剑清笑道:“肚子饿了,多花银两不算什么,吃得饱要紧。这些酒菜也不是我一个人吃,难道你们没一个饿的?”朝韩虚清一指,道:“何况有我韩师兄在此,银两不必我来花,多少帐也由他付,大家大可不必担心。”韩虚清摇头微笑,道:“任师弟,你这脾气总该改改。”任剑清哈哈大笑,眼见酒保拿了酒来,立时劈手夺过,斟了一大碗酒,咕噜噜一饮而尽。 小二、酒保殷勤侍奉,奔走不休,瞧来也是韩虚清事先布置好的安排。 文渊心道:“韩师伯心思慎密,着实令人佩服。看来任兄也是一眼便看了出来。”   经过一天折腾,诸人都已十分疲累,紫缘尤其体力不继,昏昏欲睡。文渊看着,心中怜惜,扶着紫缘先行上楼休息。到了客房中,紫缘微笑道:“文公子,你去陪师叔伯吧,我小睡片刻就下来。”文渊道:“没关系,我在这里陪你。” 紫缘脸上微红,低声道:“这……这不大好,要给人看笑话了。”文渊愕然道:“却是为何?”他担心皇陵派穷追不舍,若找到了此处,紫缘一人睡在房里,只怕有失,是以想在房中待着,以防万一。紫缘却心头怦怦而跳,细声道:“韩先生、任先生他们都在,又有那么多人,我们怎能……怎能……在这时候同床共枕……”说到这里,一张俏脸更是红得玫瑰花瓣也似,羞得不敢正视文渊。 文渊一怔,才知她会错了意,心中一窘,慌忙说道:“紫缘,我只是想坐在房里罢啦。要是龙驭清派人追到,闯了进来,那不是糟糕之极?”紫缘轻呼一声,心里暗羞:“原来我想偏啦,我怎地会这样胡思乱想?”霎时之间,紫缘想到在地宫之时,曾和文渊听了一大场龙腾明和骆金铃的燕好之声,顿觉身子一热,双颊发烫,低下了头,轻声道:“那……是……是我弄错啦,多谢文公子了,我……我要睡了。” 文渊见她神色娇羞,不禁心神荡漾,一听她说话,才回过神来,慌忙道:“啊,是。”一时之间,倒不知道该做些什么,只有呆呆地站在原地,看着紫缘掀开被子,调调枕头位置,上了床铺。紫缘被他看得害羞不已,却又有些甜丝丝地,朝着文渊嫣然一笑,拉下帐子,躺下就寝。   眼见紫缘睡了,文渊迳自坐在桌边椅上,望着床边罗帐,只隐隐看得出紫缘的身影。过了不久,耳听几声细微轻缓的呼吸,紫缘已沉沉睡去。文渊心道:“紫缘当真是累坏了。她手无缚鸡之力,却要跟着我们受这些奔波劳累、诸多凶险,实在难为她了。此间事情一了,还是和她回襄阳故居去罢,何况师妹、小茵也已能和紫缘相处融洽。”又想:“可是龙驭清野心勃勃,绝不会就此放过我们,师兄和赵姑娘也是处境堪忧。人无远虑,必有近忧,此后行事,不可不审慎思量。” 自我惕励一阵之后,文渊隔帐望视紫缘,心中柔情忽动,想要看一看紫缘。 手伸到帐子上,转念想到:“别要惊醒了紫缘,该让她好好休息才是。”又即收回了手,正想像着紫缘的寝颜是何等美丽,忽听门外有人轻叩门,口中道:“文公子,你在这儿吗?” 文渊上前应门,见是凌云霞,说道:“凌姑娘有事么?”凌云霞一探头,见紫缘睡了,当即轻声说道:“韩先生和任大侠有事,请你下去。”文渊回头一望紫缘,放心不下,亦复分舍不得。凌云霞见他如此神情,自也猜到了几分,笑道:“文公子,你下去罢,我帮你守着紫缘姑娘便是。”文渊道:“这不是太麻烦凌姑娘了么?”凌云霞道:“小事罢啦,说来闲着也是闲着。”文渊推辞不得,当下道:“那么有劳凌姑娘了。”将出房门,又回身朝紫缘一望再望,关切之情溢于言表。   到得客栈一楼,只见任剑清仍在大吃大喝,三十斤酒已空了二十七八,剩下的也是转眼便尽,但见酒坛酒碗多堆在任剑清、慕容修、向扬、石娘子四人桌上地上,韩虚清等都只饮小杯。慕容修自坐一桌,一言不发,白酒一碗碗喝将下去,殊无半分醉意。向扬虽然身上有伤,却也大碗饮酒,和任剑清谈笑自若。石娘子和蓝灵玉、杨小鹃坐在一起,也是喝得轻描淡写,脸色如常。赵婉雁、华瑄、小慕容等等几个年轻姑娘都不太举杯,倒是对比鲜明。 任剑清见到文渊下楼,单手端起一只酒碗,叫道:“来来来,文兄弟,喝一碗罢!”文渊微笑道:“我的酒量可比师兄差多了,喝上几杯尚可,大碗就不成了。” 韩虚清缓缓离座起身,神情严肃,说道:“文贤侄,你随我来。”文渊见他神色如此,怔了一怔,道:“韩师伯,怎么了?”韩虚清并不回答,向客栈后门走去。文渊不明所以,跟在后头,心道:“韩师伯面色不善,难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变故么?可是任兄他们依然是谈笑风生的啊。”又想:“也不尽然,该除却慕容兄不算在内。” 正自想着,文渊已随着韩虚清走到客栈后,前堂众人的说话声已不能闻。韩虚清缓缓地道:“文贤侄,你今年多大岁数了?”文渊道:“今年十七。”韩虚清点了点头,道:“你方当年少,武功已有如此造诣,确是难能,也不愧了华师弟一番教导。”文渊躬身道:“多谢韩师伯嘉许。” 韩虚清道:“却有一事,师伯不得不说你几句。”文渊道:“恭聆师伯教诲。” 韩虚清说道:“文贤侄,你可有家室?”文渊道:“小侄尚未成家。”韩虚清道:“那位紫缘姑娘,与你是什么关系?”文渊一怔,道:“韩师伯为何有此一问?” 只见韩虚清双眉一轩,道:“方才你送紫缘姑娘上楼时,我已听人说了,包括华瑄贤侄女、紫缘姑娘在内,以及那‘大小慕容’中的小慕容,与你之间都有情意,可有此事?”文渊脸上一红,道:“是。” 韩虚清脸色严正,说道:“文贤侄,你或许尚因年少,稳重不足,但是如此耽于男女之情,并非英侠之辈所当为。我辈行走江湖,以品德心术为第一要紧,于情爱一面,切莫陷溺过甚。当今天下,虽无大乱,却也非太平盛世。文贤侄,你涉世未深,日后经过一番江湖历练,将来大有可为,但是红颜祸水,虽非必然,却是不可不慎。师伯之所以要说你,是看你用情太过,若不克制,非但误了这三个姑娘,亦复自误。”   这一番话说来,虽不是疾言厉色,但是韩虚清以师伯之尊而发斥责,文渊不禁出了一身冷汗,噤口不语,暗自思量:“当真如此?我对师妹、紫缘、小茵的情意,再也不会对第四个女子这般了。她们一心一意的待我,彼此又都亲如姊妹,这等福缘,当真是我修也修不来的。可是言笑晏晏之后,焉知她们心中没有抑郁牵挂?”想到此处,文渊只觉脑中一片浑沌,深怕自己已如韩虚清所言误人误己,不由得心起惭愧,低声道:“师伯教训得是。” 可是仔细一想,却又不然,四人之间的情爱关系,其实甚为单纯平稳,除了紫缘身遭不幸,经历坎坷,以及赵平波从中阻挠之外,华瑄和小慕容的恋情都是水到渠成,幸福喜乐。在文渊所想,他绝不愿辜负任何一位姑娘,使她黯然神伤。而三女能够互相接纳,本是最好不过,可是韩虚清此言一出,文渊不觉再次深思,隐隐觉得心里不安。 韩虚清见他神情迟疑困惑,知他心意有变,脸色稍霁,温颜道:“你好好想一想罢,这三名女子,要算华瑄贤侄女最为良善,可为你一生良配。小慕容和紫缘姑娘虽是美貌,却非你所该迷恋。”   文渊正想着许多事端,突然听到韩虚清此言,心中一凛,道:“韩师伯,你说什么?” 韩虚清道:“想那小慕容是武林中著名的小魔头,虽无大慕容的种种狠辣事迹,但是究属旁门左道,非是我等武学正宗人士。单说最近,京城铁云镖局运镖路经江南,就被此女半路劫镖,杀伤非少。大慕容剑下伤过的黑白两道人物,也是难以数计。此等人物,如何能与你结得姻缘?” 文渊听了,脸色陡变,待要出言替小慕容抗辩,又听韩虚清道:“那位紫缘姑娘,原是秦楼楚馆中的女子,出身不正,并非清白人家。纵然她举止温雅,碍于身分,只怕也未必是出于真情。与此烟花女子为侣,岂能对得起你师父再天之灵?文贤侄,这两名女子与你相识未久,心意难料,只因容颜过人,便令你失了方寸,实非幸事。华瑄贤侄女与你相处日久,虽无媒妁之言,但是在情在理,或论相貌武功,均可与你匹配。你师父已然辞世,师伯便有责任看顾你们师兄妹三人,这件终身大事,师伯亦可为你俩撮和,此后便与紫缘、小慕容二女再无纠缠,他日莫再有此女色之误,那就不亏师伯一番心意了。”   文渊一字一句的听下来,如同一个个霹雳打在心上,直至韩虚清说完,文渊呆了一呆,忽然双拳一紧,大声叫道:“韩师伯,你弄错了!”这句话直呼而出,已有些顶撞之意,韩虚清脸色一变,道:“怎么错了?” 文渊一振衣袖,道:“韩师伯,你能认同师妹,加此赞誉,小侄极是感谢。但是你对慕容姑娘和紫缘姑娘所知不多,怎么能妄下定论?慕容姑娘从前行为确有失当,小侄初次与她相识,便是一次打斗所起。可是慕容姑娘与我相处以来,再也没有任何滥伤无辜的恶事,而且她本性不坏,且又善体人意,虽称魔头,但是并无放荡邪行,实是难得的好姑娘。” 韩虚清听着,眉头一皱,暗暗摇头。文渊又道:“再说紫缘姑娘,她身在风尘,非出本愿,实在是恶徒所为,致使她流落青楼。可是她的心志节操,却是冰清玉洁,绝非寻常烟花女子所能比拟。韩师伯,你没有听过她的琵琶声,清幽高雅,有如仙乐,没有脱俗的心境是弹奏不出的。紫缘姑娘的名声,天下俱闻,岂是只因容貌出众而已?韩师伯可到杭州打听,紫缘姑娘帮助过多少平民百姓?这样的女子,世间少有,小侄对她倾心,绝不是贪恋美色之故,韩师伯当可察知。” 他一边说着,语声渐大,不自觉的神情激昂,韩虚清脸色却渐渐铁青。   待得文渊讲完,韩虚清便道:“如此说来,这三个女子,你一个也放不下了?” 文渊道:“情意深重,小侄不能辜负。” 韩虚清气恼之极,怒道:“好一个不能辜负!你……我只道你熟读圣贤经史,该当明识大体,懂得利害轻重,不料你竟深陷儿女私情,不能自拔,还要强辩!人生在世,任重道远,你身负本门绝艺,该当将之发扬于行侠之间,明是非,辨善恶,方不负你师父、师伯的期望。你若沉迷女色,如何能成就大事?”说到此时,已是声色俱厉。 文渊见到师伯怒气冲冲,心中忐忑,但他个性虽然和顺,可是心意既定,便决不动摇,当下一个躬身,道:“韩师伯,在我而言,当今人生大事有三,那就是好好照顾师妹、紫缘姑娘和慕容姑娘,让她们过得平安喜乐,时有笑语。这三件大事一般的要紧,不分轻重。其他种种,即使再如何重要之事,也都排在第四大事、第五大事、第六大事,依此类推。若说修练武功,我也不会因而懈怠,眼下固然她们都安然无事,但是难保日后有所危难,我自是要竭力保护,武功是不能少的。韩师伯,你不必担心我因而丧志。” 这些话说出来,韩虚清脸上已是难看之极,只见他猛一摆手,衣袖扬处,地上一声闷响,震起一片飞沙。只听他说道:“好,好!男女之情,竟让你沉沦至此,师伯也不说什么了。”说着叹了口气,显得失望已极,不再说话,迳自走回客栈之中。   文渊站在原地,心道:“韩师伯定然生气得很,可是话不说清楚,以后又会多生麻烦。唉,韩师伯这样说紫缘,要是给紫缘听到了,不知有多难过。”正自想着,忽听任剑清的声音自一旁传来:“文兄弟,发什么呆?” 文渊侧身一看,只见任剑清从院落一角走了过来,何时来到,文渊全然没有知觉。文渊微笑道:“只是想点事情。任兄,你在旁边听了多少?” 任剑清道:“从头听到尾。韩师兄找你过来,我就看他脸色不好,跟来瞧瞧,果不其然把你训了一顿。”文渊道:“任兄觉得如何?” 任剑清耸耸肩,道:“女人的事,我是避之则吉,没有切身体验。不过我说文兄弟啊,韩师兄虽然古板些,但是说这番话,其实也有几分道理。” 文渊道:“这我知道。”任剑清道:“知道便好。文兄弟,老实说罢,你跟这三位红粉知己,似乎都没碰上什么灾厄危难,至今还能相处得好,那还罢了,可是往后若真有什么波折发生,你真能将她们通通保护得了?这我很有些怀疑了。” 文渊神色凛然,道:“师妹也好,慕容姑娘也好,紫缘姑娘也好,都是我所必须守护的,谁伤害她们,我便是拼尽性命,也不能容。” 任剑清怔了一怔,笑道:“从没见你认真成这副模样的。好罢,要真碰上了这等事,在你拼尽性命之前,先告知任某一声,就算你的性命依然拼得干干净净,好歹帮你收个尸。”文渊笑道:“多谢任兄义气深重了,只盼你没机会帮我这个忙。”任剑清哈哈大笑,猛一拍文渊肩膀,道:“那就最好。不啰唆了,进去罢,就你还没喝酒哪。喝酒,喝酒!”说着拉住文渊,走回客栈之中。 两人回到堂前,任剑清拉着文渊坐下,斟了两大碗酒,笑道:“文兄弟,别说你喝不了这一大碗,你师兄可是一口气喝了十碗也不止。” 文渊朝向扬一望,道:“师兄,你内伤未愈,不宜饮酒太多啊。”赵婉雁正坐在向扬身边,跟着轻声说道:“是啊,向大哥,连文公子也这样说,你就节制些嘛。”向扬手中正端着一个酒碗,听得文渊和赵婉雁这般说,只得暂且放下,笑道:“好罢,好罢。师弟,你来陪任师叔喝。” 文渊本来不善杯中物,平时只偶尔小酌几杯,此时一大碗酒摆在面前,酒气扑鼻,登时有些禁受不起,捧起了碗,道:“任师叔,我就只喝这碗,再多可就受不了了。”任剑清笑道:“你们都不喝,等会儿只好我一个人喝。”两人对饮一碗,文渊便换上了普通酒杯。 虽然正当白日,但是经过大战奔波,人人困倦,众人吃喝一顿,酒饱饭足之后,便各自上楼歇息,只慕容修依然自顾自地喝着酒,不出一声。 蓝灵玉和石娘子、杨小鹃正要离席上楼,走过慕容修桌边,蓝灵玉忍不住向慕容修望去,只见他眼光对着空处,对三人不理不睬。蓝灵玉不禁心中有气,心道:“你跟到这里,却又一句话也不说,这算什么?”她摸不透慕容修的用意,一路上已是烦闷不堪,慕容修偏偏又对她视若无睹,心里暗暗气恼,却是无处发泄,想到昔日所受的种种侮辱,思及慕容修断指之事,更加心烦,一甩头,跟着石娘子上楼去了。 那边华瑄不胜酒力,虽然没喝多少酒,也是沉沉欲睡,竟然便趴在桌上睡着了。小慕容扶起华瑄上楼休息,文渊挂念紫缘,便先回到紫缘的房里。   一进房,但见紫缘已醒了过来,坐在床边,不知想着什么事,静静地出神,却不见凌云霞在房中。紫缘听得开门声,往文渊这里看来,微微一笑。 文渊轻轻带上门,说道:“紫缘,怎么不睡了?”紫缘嗯了一声,轻声道:“没关系的,我……我已经不累啦。” 文渊见她脸上虽然带着微笑,却犹有疲态,当即走上前去,坐在她身边,微笑道:“别太逞强,若要避开皇陵派追兵,这几天说不定还得赶路,能休息便多休息罢,坏了身子就不好了。”紫缘应了一声,低下头,又淡淡地笑了一笑,像是在高兴着什么。 看着紫缘浅露娇笑,文渊不觉心下甚奇,道:“紫缘,有什么好笑的事么?” 紫缘低着头,轻声说道:“没有啊。” 她说这话时,脸上飞起了淡淡的红晕,梨涡浅现,巧笑嫣然,神韵极是娇美,文渊不禁心动,轻轻搂住紫缘。紫缘转头凝视文渊,眼中深孕情意,柔声道:“文公子,我问你一件事,你……你可要认真回答。”文渊道:“什么事?” 紫缘脸上现出靦腆之意,轻启樱唇,说道:“文公子,照你看来,人生在世最要紧的大事,该是什么?”文渊一愕,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,道:“这……怎么忽然问这个?”紫缘双颊一红,细声道:“你回答就是了嘛。” 文渊嗯了几声,道:“这个……这个……”接连又嗯了几声,一时不知如何出口,却见紫缘含羞微笑,轻轻地说道:“你的大事,是好好照顾要瑄妹、茵妹还有我,让我们平安喜乐,时有笑语,是不是啊?” 这话说出,文渊登时“啊呀”叫了一声,大为尴尬,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你怎么……”一时间瞠目结舌,说不出话来。紫缘见他吃惊非小,不禁掩嘴微笑,轻声道:“你跟韩先生在下面院落说话,凌姑娘听到了,就把我叫了起来,我……我也就听到啦。”   知道紫缘把他跟韩虚清的对话全听在耳里,文渊不禁面红耳赤,立时窘得不知所措。他与紫缘虽也时有情话绵绵,互诉爱慕,可是这番话却是他不惜反驳师伯、为紫缘和小慕容辩白所发,意义又自不同。紫缘初时藏在窗边,不敢探头去看,生怕被两人发觉。耳听得韩虚清对自己节操心境有所怀疑,左一句出身不正,右一个烟花女子,说得她心里又是伤痛,又是担心,生怕文渊在韩虚清的正言诃责下情意生变,竟然默默接受,自己的一片深情便要付诸流水。不料文渊宁可当面得罪尊长,也不肯唯唯诺诺、虚与委蛇,只是全力回护她和小慕容,怎么不教她心花怒放?这几句言语说来,比之千言万语的情话更加受用,紫缘只觉心中一片温暖,惊喜之余,哪里还能再睡得着,只是想着文渊说的字字句句,越想越是甜蜜。这时文渊便在身边,她左思右想,直言而出,虽然心里害羞,也顾不得了。   文渊微一定神,搂着紫缘的双手更紧了些,轻声道:“紫缘,你……你可千万别把韩师伯说的话当真,他对你所知太少,那些话……你不必太在意的。”紫缘倚在文渊胸前,娇羞难言,轻声道:“我不会在意的,他这样说我,我也很快就忘啦。不过,你……你说的话,我是一辈子也不会忘的。” 文渊心中怦地一跳,听着紫缘软语诉说,但觉情满胸臆,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脸蛋,轻轻转了过来,深深相吻。一吻之下,紫缘全身发烫,容色更增羞涩,轻声道:“你……你累不累?”文渊低声道:“有一点点。”紫缘声音压得更低,说道:“那……那……可以的话,我们一起……一起……” 说着说着,已是满脸通红,伸手往床铺一指,心里有话,只是羞得不敢说出口来。   见到紫缘忽然如此主动,文渊不能无动于衷,心动之余,仍在她耳边轻声道:“之前你才说,我们不该同床的啊。”紫缘娇躯一颤,神态忸怩,羞答答地说道:“是……是啊,可是……可是……我……我当真……真是欢喜极了。”稍一迟疑,极轻极轻地说道:“文公子,今天……我不会像上次那样害怕了。”她字字说来,吐音轻柔婉转,情致缠绵,清澈的瞳仁中却显得十分坚定。 文渊想起当日在京城郊野与紫缘缠绵,却触及了紫缘的过往创伤,一直不知如何助她克服才好,是以谈情说爱之余,总是不曾再提云雨之事。这时却是她鼓起勇气,自行表明,可见她对自己用情之真挚,已是胜过世间一切,不由得又是爱怜,又是感动,轻声说道:“紫缘,我……我真的可以?” 紫缘强抑羞意,趁着满心欢喜、情意如潮之时,方能说出这一句话,心头鹿撞,听得文渊出言相询,又是一羞,别过了头,细声细气地道:“当然可以……除了你,谁也不行。你……你不是要我……平安喜乐么?”她越说越轻,脸上露出羞赧的微笑,白嫩的肌肤下透出粉红色泽,动人心魂。 文渊听她如此说,胸口热血上涌,坐直了身子,道:“紫缘,我文渊此生此世,定不负你。”紫缘低眉垂首,心中喜孜孜地,心跳加快,犹如打鼓一般,轻声道:“我也是,我……我这一生,永远跟着你。”   两人的手慢慢握在一起,四唇相对,重叠在一起,亲昵的声音缓缓回荡,说不尽的温馨旖旎。此时此刻,文渊的心里只有紫缘,紫缘的心里也只有文渊,一齐落入柔情漩涡,再也分舍不开,吻、拥抱、抚摸,无一不是缱绻深情,至于极处。 紫缘心神荡漾,依在文渊耳鬓,轻声呢喃:“文公子……”玉手轻抚,探索着文渊上身,慢慢为他宽了衣带。文渊横抱紫缘,将这美丽绝伦的娇躯轻轻放在床上。此时紫缘依然穿着龙宫派的男子衣衫,可是装扮虽异,不掩其美。文渊见了,不禁发出赞叹之声,说道:“紫缘,你穿什么都这么好看。”紫缘心里一甜,微笑道:“这是那些人穿的,我不喜欢,还是把它……”说到一半,便即住口,粉脸渐起羞红,文渊接道:“把它……褪下来么?”紫缘躺在床上,羞得满脸发热,已是默许。文渊心中一荡,深深吸了一口气,慎重地伸出双手,松开了她的腰带,低声道:“紫缘,坐起来好吗?” 紫缘嗯了一声,柔顺地依言坐起,由于腰带已然解开,衣襟便也随之敞开,内里仍是穿着那件肚兜。其时她心情羞喜交集,心头狂跳,衣衫一解,冰肌雪肤现于少许布料之外,几滴香汗缓缓流下,清丽之中,另有诱人风韵,顿时引得文渊身心剧震,险些难以自制,好不容易才勉强定神,双手按在紫缘双肩,极轻巧地向外拂动。不知是紫缘肌肤太过滑嫩,还是那衣服知情识趣,自己先行退避,便顺着紫缘手臂滑了下来,轻轻落在床上。   剩下最后一件小小的肚兜,文渊不敢贸然下手,双眼窥视紫缘神色,但见她双眸朦胧,如醉如梦,虽带娇羞,却没有抗拒之意。文渊正欲除去她上身最后的掩蔽,忽听紫缘轻声道:“等……等一下……” 就文渊而言,紫缘的心情比一切都来得重要,一听紫缘这话,毫不迟疑,立即停手,柔声道:“还是会怕么?”语气中洋溢关心之意。 紫缘却摇头微笑,低声道:“你……你还没有当真见过我的身体……对不对?” 文渊点了点头。紫缘俏脸生晕,轻声吐言,声音几不可闻,悄声道:“我……我自己来……”双手伸到背后,双眼缓缓闭起,将肚兜的系带解了开来,睫毛轻轻颤了一下,手一松,胸前唯一的衣物也飘然落下。 文渊轻呼一声,几乎连气也不敢透一口,只觉脑中微感晕眩,热血沸腾。眼前呈现出来的胴体,没有一分可挑剔之处,固不待言,而令人赞叹之处,却又说之不尽。那秾纤合度的身段,衬托一对雪玉也似的嫩乳,搭配着圆润的肩,柔到了浑然天成的地步。肌理下蕴藏着淡淡的嫣红,不但流露在紫缘娇嫩的身材上,也融入了她的羞赧容颜。 纵以文渊的才学之高,此时脑海也是一片空白,心想:“世上的诗词歌赋何其多,高谈妙论何其多,名言锦句何其多?可是……可是……紫缘的身体这样美,哪里有足以描绘的?”在他心里,以紫缘之美,自然胜于洛神赋,远过清平调,曹子建、李太白再世亦未必能言矣。 霎时之间,文渊只觉浑身火热,一动也不动地望着紫缘,目光所及,看得一寸肌肤,心上便重重跳了一下。紫缘见他这样看着自己,心里越发害羞,垂下了头,轻声道:“文……文公子……”文渊身子一震,慌忙道:“什么?”紫缘脸颊泛红,轻声说道:“那个……裤子……你来脱好吗?” 文渊看到紫缘上身赤裸,已经是血脉贲张,脑中混混沌沌,听得紫缘口出此言,更是心弦摇荡,连忙强自定神,深深呼吸几下,双手搭在她腰际上,如临大敌,谨慎地缓缓拉下。紫缘口中呼出一口轻喘,羞得阖上双眼,不敢观望,只感受到文渊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脱下了她的裤子,停顿一阵,又去脱她亵裤。紫缘“嗯”地轻轻出声,眉梢一颤,心中又慌又羞,又是紧张,仍然不敢睁开眼来,心里只想:“他……他脱掉了……我的身体……全部都给他看到了……” 文渊却也是闭着眼睛,一边把亵裤往下脱去,生怕自己边脱边看,立时便会把持不住。直至亵裤顺着两条白皙如玉的腿上卸下,文渊心中也已越跳越快,用力呼了口气,缓缓开眼。 一睁开眼睛,文渊忍不住低声惊叹,一颗心仿佛便要蹦了出来,喃喃地道:“紫……紫缘……你……你好美,真的好美!”   一丝不挂的紫缘,柔美的体态没有任何掩饰。听到了文渊的声音,紫缘也已睁开了眼,含情脉脉地望着文渊,脸上的羞意似乎渲染了一身,雪一般的肌肤被娇艳的桃红色衬托,美丽得让人晕眩。似乎被文渊的目光所刺激,紫缘胸前的两点小巧花蕊娇羞地随着心跳颤抖,下身的秘境之中,也泌出了些许清澈的露水。 此时的紫缘,全身上下都是绮丽的景色,那羞怯而深情的脸庞,虽然没有启唇言语,却是无声胜有声。 这时的文渊,所看到的已不只是绝美的胴体,而是紫缘对他最深挚的情意。 一时之间,他几乎没有办法呼吸,什么也思考不了,只想带给紫缘最高的幸福,一伸手,捧着紫缘的脸,凑上前去,温柔地亲吻紫缘的唇。紫缘眷恋地回吻着,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炽烈,两人的舌头缠绵不休,源源不绝的情意迅速扩散在两个亲密的身体。 长吻、短吻,交替的空隙中,又被恩爱的喘气声交织充斥。紫缘的娇躯已经倚在文渊身上,缓缓去除对方身上仅存的衣物。文渊的手梳弄着紫缘的轻柔长发,爱抚香肩粉颈,同时以吻来陶醉紫缘的心。 紫缘的情绪犹如被一波波的浪潮抛动不止,一次绵密的啜吻过后,重重喘了口气,神情难耐地呢喃:“文……文公子……我已经……已经……好热……”   文渊也吻得心神激荡,衣裤早已尽褪,两人赤裸相对,情浓难解,已非热吻所能抑制。紫缘缓缓躺在床上,胸口起伏波动,喘声娇柔,望着文渊,只等他行动。 文渊横坐紫缘身侧,低声道:“紫缘,如果等一下觉得不舒服,千万要说啊。” 紫缘喘息稍缓,柔情无限地望着文渊,轻轻说道:“你……你别担心,我……我的心里,现下……只有你而已……”说着,伸出一只纤纤柔荑,握住了文渊的手,微笑着说道:“可是……要温柔喔,我……能跟心里的人这样,是第一次……所以……所以……”说话之间,脸蛋已是红扑扑的,娇嫩可爱。文渊握紧她的手,在她脸颊轻轻一吻,微笑道:“好,我知道,不够温柔,你就打我罢。” 紫缘心里一阵甜蜜,轻声道:“那……那你来啊。” 面对这么一个娇美可人的身体,文渊光是看着,已经是热血如沸,方才一番拥吻,更激得他情烈如火。但是文渊最在意的,仍是紫缘的感觉。此时他以满含爱怜的手,慢慢触碰着紫缘的肩膀,逐渐向下抚动,在那纤细的手臂上轻轻掠了一圈,接着游移前往胸侧。   当文渊的手指碰到紫缘的乳房,两人的身子一齐震了一下。紫缘本已羞涩,只这么碰得一碰,也是刺激非小,芳心紊乱,不禁“啊”地吐了口气,充满了娇柔声气。 文渊手指一一搭上紫缘酥胸,轻轻挑弄几下,只觉着手处滑腻绵软,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感觉流遍全身,真令人爱不释手,心里不由得怦怦直跳,低声道: “紫缘!”紫缘眼睫颤动,凝望文渊,轻声道:“文……文公子……我没关系……”文渊一点头,继续轻巧地以手指搓揉两粒乳首,手掌轻轻抚动挺秀的双峰。 随着文渊的双手动作,紫缘的心情似乎放松,又似乎越绷越紧,曼妙的身体因情动而轻轻摆荡,唇齿之间逸出了动人的娇声:“嗯……嗯……啊……哈啊……嗯嗯……啊……”声音之迷人,直令文渊魂为之销,听着听着,几乎便要醉了一般。文渊心摇神驰,更加气血翻腾,手下动作不由得快了,娇嫩超凡的双乳上香汗点点渗出,晶莹可爱。一对小巧玲珑的顶端也早已立起,把紫缘心中的舒适快意诚实地反映出来。   紫缘被文渊一番挑逗,心中兴奋得火热,却又忍不住靦腆之意,面泛桃花,那娇滴滴的模样配上羞赧的神情,真令文渊惜怜不已,唯恐太过激烈,会让初试温存的紫缘承受不了,当下低声道:“紫缘……还好么?” 紫缘樱唇微张,先是几声诱人的呻吟,稍稍喘息,才勉力说道:“哎……啊炳……文公子……我……我……好喜欢……”又喘了口气,一双纤手按着床,撑着身体坐起,轻声喘道:“文公子……我……我想要你……抱我……好不好?” 耳闻恋人软语相求,文渊哪有不答应的道理?一环臂,便将紫缘搂入怀中,竭力爱抚她每一寸的滑嫩皓肤。紫缘被他抱着,沉醉在他的重重爱意中,喘息声急促了起来:“啊、啊……嗯、呃、啊啊……” 她每一声满怀春情的娇吟,都像把文渊的心淋上了一片蜜糖,甜得不能再甜。   文渊越听越是兴奋,下体热血狂聚,已经开始蓄势待发,双手不住在紫缘娇躯各处来去搓揉,连连吻着她的肩颈,只是不肯吻在她唇上,方能听得到这般美妙的娇啼。紫缘紧紧抱着文渊,抚摸着他结实的背脊,双腿不自觉地两相厮磨,引得流泉四溢。 文渊吻了下紫缘的耳朵,轻声道:“紫缘……你……你的声音好好听,简直……简直……”紫缘正自意乱情迷,听到文渊这样说,更是羞涩,呢喃道:“简直……什么?”文渊伸手揉着紫缘柳腰,低声道:“简直……跟你的琵琶声不分上下喔……”说着手掌下移,在她臀上来回抚摸,不胜爱怜。 紫缘一听,羞得玉颊似火,偏又给他这么一摸,忍不住一声呻吟,其音娇美之中,带着几分刚刚醒觉的矜持,却又隐藏不住强烈的快感,只比先前的声息有过之而无不及,刚好给文渊的言语下了个注脚。紫缘喘着气,梦呓般地说道:“文公子……你……你怎么这样……取笑我……啦……啊、啊……” 文渊持续爱抚,低声道:“你……你还叫我文公子吗?”紫缘星眸半睁,爱恋地看着文渊,脸颊羞红,软语说道:“那……那……嗯……我叫你……嗯……” 还没说出,文渊身体缓缓横卧,两人面对面横躺在床,互相交缠,淋漓汗水立时沾染了床单。紫缘知道快将进入正戏,心中怦然,低声道:“我……我的心……跳得好快哦……” 文渊让她仰躺在床,自己悬在她上方,低声道:“紫缘,我们……要开始了喔。”紫缘嘤咛一声,看见文渊下身阳具挺立,已是剑拔弩张,随时便能攻入自己身体,不禁心里紧张,轻轻说道:“我……我不会怕的……一定……” 眼见紫缘神色虽然极是坚决,但仍颇有羞意,文渊示以一个安抚的微笑,两人再一次深深地交吻。文渊腰身慢慢下沉,先端碰到那湿润的私处,尚未进入,紫缘已觉全身一烫,轻呼一声,蛾眉微蹙,脸上的神情复杂之极,略带哀怨地望着文渊,轻轻唤了一声:“渊……” 这一声呼唤飘入文渊心坎,便如一圈圈涟漪荡了开来,声音醉人到了极处,又是满怀真情,文渊听得一阵冲动,连声低呼:“紫缘……紫缘!”腰下向前挺去,开始进入紫缘下身温柔乡。虽然紫缘已经不是处女之身,可是她洁身自爱,在经历过去的劫难之后,直至与文渊相恋,再也没有轻动情欲,私处极紧,文渊也不易探访,阳具受阻,甚难前进,只得稍稍加力。 紫缘“啊”地叫了出来,娇躯猛地一下剧颤,蜜液被阳具逼得缓缓涌出。紫缘哀声呻吟,玉手攀着文渊肩头,叫道:“渊……渊……嗯啊啊……啊……噢……我……慢一点……啊……”此时文渊阳具只进入些许,听了紫缘呼唤,连忙暂停去势,先行退出,喘了口气,低声道:“紫缘,觉得……不好么?” 紫缘连声娇喘,双乳剧烈波动,好不容易稍稍回神,才微弱地说道:“不……不是……我……我好高兴……真的……可以……可以和你……一起这样……” 说着说着,眼眶中闪耀着点点泪光,脸上却沐浴在喜乐的神气中,只隐含了少许刺激过甚的疼痛。 文渊轻快地吻了一下她的樱唇,柔声道:“紫缘……以后,我们还会一直在一起。”紫缘轻轻拭去眼角泪珠,露出恋慕的微笑,柔声道:“一定……” 是夜,一行人依然留宿客栈。韩虚清派出数名部属分路探查,确保龙驭清没有派人寻到附近,又命人购置衣衫,让众人换了穿着装扮。客栈之中,其他投宿客人全是韩家属下,竟无外来客商,自是韩虚清另外做了安排。 华瑄、小慕容虽然各有客房,可是一到晚间,仍是自然而然地聚到文渊房里。 与以往不同的是,这晚紫缘也留在文渊房中,流连不肯离去。小慕容看着文渊和紫缘今天异常亲密,言笑之际,情意自然流露,不似从前淡淡地若有若无,心里已猜到了几成。不一会儿,文渊有事离房一阵,小慕容逮到机会,靠到紫缘身边,悄声说道:“紫缘姐,今天你跟他做了什么事么?” 紫缘一听,脸上浮起了些许红晕,微笑着偏过头去,低声道:“哪……哪有什么事?我可不明白了。”小慕容见她神情娇羞,心里更加笃定,笑嘻嘻地道:“好罢,什么事也没发生,紫缘姐,恭喜你啦!” 华瑄大惑不解,道:“慕容姐姐,有什么要恭喜的啊?”小慕容笑道:“紫缘姐得偿心愿啦,怎么能不恭喜?”紫缘脸上又红了几分,只是微笑不语。华瑄隐隐约约也已知道,“啊”地一声,叫道:“紫缘姐姐,你跟文师兄……”脸上微热,压低了声音,轻声道:“跟文师兄……做过了?”   紫缘羞涩地笑了笑,轻轻点头。华瑄轻呼一声,依到紫缘身旁,拉着她的手臂,低声道:“紫缘姐姐,你……你觉得怎么样?会怕么?舒不舒服?痛不痛啊?” 紫缘低头微笑,微现靦腆,轻声说道:“其实,都还算好……”华瑄急道:“什么叫还好嘛?紫缘姐姐,文师兄人虽然很好,可是……可是有的时候,做起这件事来,也会有点过分,所以、如果、如果……”她想到紫缘曾经不幸失身,一听到她已经和文渊结合,忍不住担心她感受如何,一串话迸了出来,越说越急,越不清楚。 小慕容在一旁笑道:“妹子,你着急个什么劲呀?你不看看紫缘姐笑得多开心,定然是顺心如意了。”华瑄睁大了眼,道:“紫缘姐姐,真的么?”紫缘颇觉不好意思,轻声道:“也不尽然,我……我怕痛,所以……”说着脸上一热,含笑不语。小慕容想起了自己和文渊在破庙中缠绵的景象,心中怦然,道:“没有全部进去么?”紫缘一抿嘴,羞红着脸,轻声道:“进来了一些,不过……不过……真的满痛的,实在……实在是受不了,他动了一下,我就全身乏力,都快昏过去了。”   说到了闺房中事,三个少女都忍不住脸红心跳,同时想着文渊和自己的云雨经过。华瑄悄声道:“文师兄还是继续做么?”紫缘轻轻搓着手,轻声道:“这……他说……来日方长,要是我真的承受不住,以后……以后可以慢慢来……” 小慕容道:“那……他没有射出来么?” 紫缘羞得满脸通红,嗔道:“茵妹!你……你怎么好这样说?这种事……哎……”小慕容的脸也红了,伸了伸舌头,低声道:“我可想不出别种说法啦。到底……到底怎样?”紫缘低下了头,掩不住娇羞之意,轻声道:“文公子他……他弄在我身上啦,都弄在胸口上……”华瑄目瞪口呆,只觉脸颊发热,轻声道:“紫缘姐姐,这样会舒服么?”紫缘心里一跳,含糊地道:“不……这……我想还是照一般的来……比较……比较好些罢。”   正说话间,忽听门板呀然而开,文渊走了进来,道:“什么事情照一般来?” 他这一走进,把紫缘、华瑄、小慕容都惊了一下,又窘又羞。文渊没听到先前的说话,见到三女神态忸怩,不禁一愕,道:“怎么啦?” 小慕容望了文渊一眼,脸颊微红,娇声嗔道:“还不都是你?你跟紫缘姐好过了,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么?”文渊呆了一呆,搔搔头,陪笑道:“还没说罢啦,难不成还会瞒着你俩吗?”小慕容俏脸一板,佯怒道:“谁知道呢?紫缘姐当然不打紧,但若你这回是出去拈花惹草,我们可不是通通被蒙在鼓里?”华瑄柔声道:“慕容姐姐,文师兄不会这样啦。”小慕容小嘴一噘,道:“那可难说啦,像你跟紫缘姐这样心肠软,怎么制得了他?”紫缘掩嘴微笑,轻声道:“好啦,茵妹,别胡闹啦。” 文渊朝着小慕容拱手作揖,笑道:“好罢好罢,算我错了,今天一个晚上给你赔罪就是,成不成?”小慕容心里一羞,面露娇笑,低声道:“不要脸!那还不是给你占便宜?”文渊见她终于装不下去,笑了一笑,道:“不说笑啦。紫缘,小茵,师妹,石姑娘她们正要出去洗浴,找你们一同去。” 华瑄奇道:“出去?不在客栈里么?”文渊道:“石姑娘她们下午外出,说是在西边郊野找到一处小河,可以到那儿去洗,比客栈准备起来方便。”华瑄喜道:“好啊,我早就想洗一下澡了。文师兄,你也一起来么?”文渊微笑道:“你们姑娘家一起洗罢,我怎么能去?”华瑄脸上一红,细声道:“跟我们洗有什么关系?” 小慕容笑道:“妹子,你忘记还有巾帼庄的四位姑娘啦?要是这家伙也来,一不小心,说不定我们又要平白无故多了四个好姊妹,你道如何?”紫缘听着,不禁轻声笑了出来。文渊苦笑道:“小茵,你就这样一点也不信任我?”小慕容眨了眨眼,笑道:“这叫防范未然,先教你心里有数,可不准你又多个三妻四妾的。”文渊笑道:“万万不敢。”紫缘登时又想起文渊与韩虚清的一番对话,心里一阵暖烘烘地,不经意地露出微笑。   三女便即下楼,只见巾帼庄四名庄主已在堂前等待,赵婉雁正从另一边阶梯下来。华瑄兴高采烈地上前拉住赵婉雁,道:“赵姐姐,你也一起来么?”赵婉雁靦腆地笑了笑,低声道:“是……是啊,我跟向大哥说过了。” 小慕容笑道:“洗得香喷喷的,晚上好陪着向公子么?”赵婉雁低下了头,羞得耳根红透,支支吾吾地道:“没……没有啦,向大哥受伤,应该休息……”   诸女出了客栈,一路谈笑,往西而去。其时夜阑人静,不多时出了市镇,旷野之中,但闻虫声唧唧。又走了一阵,便听流水潺潺,到了一处河谷,边岸河水清浅,岩石树丛零星散布,上游来自一片森林,四下幽静,料想夜里无人来此。   石娘子纵身一跃,站上河岸高处一块岩石,远远望了望四周,道:“都没人在,你们好好洗吧。”杨小鹃道:“大姐,一起下来洗啊。”石娘子道:“你们先洗,我在这里看着,要是有人来了,也好说一声。”   蓝灵玉忽道:“大姐,我跟你一起看着吧,我们最后再洗。”石娘子也不反对,点了点头。蓝灵玉跟着跳上岩石,坐在石娘子身边。   其余诸女各自宽衣,准备下水洗涤。杨小鹃首先步入河中,捧起河水泼了泼脸,欢声道:“好凉喔!”向岸上挥挥手,叫道:“二姐,快下来嘛!”凌云霞还在解着衣扣,摇头笑道:“四妹,你都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,怎么还像小丫头一样?”不一会儿,衣衫尽除,也已入了河中。   接着小慕容、华瑄、紫缘先后下水,只赵婉雁还在慢慢脱衣,解开一条带子,便低头暗暗微笑,开了一个扣子,又若有所思,脸色酡红,慢条斯理,好像这几件衣服永远脱不完一样。   华瑄和小慕容一边洗浴,一边玩水嬉闹,杨小鹃跟着过来,三个小泵娘更是不可开交,嘻嘻哈哈地闹成一片,水花四溅。凌云霞本来置身事外,也被杨小鹃拉了过去。紫缘泡在水中,含笑旁观,见赵婉雁还没下水,移近岸边,柔声说道:“赵姑娘,怎么不下来?”   赵婉雁如梦初醒,“啊”地轻声一呼,神态有些慌忙,羞红着脸,道:“我……我忘啦,真对不住。”这才去尽了衣裳,缓缓下河,便在紫缘身边。紫缘微笑道:“在想什么事情,这么出神啊?”   赵婉雁面现娇羞,掬起些许清水,淋在肩上,细声细气地道:“我……我第一次碰到他,就是……就是在河边呢。”紫缘轻轻搓洗着手臂,甚感好奇,轻声道:“他……是说那位向公子么?”赵婉雁微微颔首,脸上掩不住欢喜和羞涩,柔声道:“是啊。他人真好,又正直,又温柔。他……他救了我,我在河里洗澡,又给他……给他……见到了身子……那时候……那时候……”声音越来越细,几乎是喃喃自语,却听得出其中蕴含的绵绵情思,实是不胜倾慕。   紫缘双手环掩着胸口,倾身听她说话,不料河水一冲,脚底一滑,往前便倒,撞到赵婉雁身前。赵婉雁陡然回神,惊呼一声,急忙扶住紫缘,道:“紫缘姑娘,你没事么?”紫缘吓了一跳,定神站稳河底,霎了霎眼,歉然道:“听得太入神啦,一时没有站稳。”   赵婉雁双颊晕红,顺手帮紫缘稍加梳理飞散的长发,微笑道:“我不说啦,怪羞人的。紫缘姑娘,你跟文公子是怎么相识的啊?我也想听听看呢。”这可轮到紫缘不好意思了,脸上微露浅笑,轻轻给赵婉雁身上淋水,柔声道:“这个嘛……虽然不是在河边,不过也有些关系,是在一个小湖……那时他在湖中一叶小船上弹琴……”   紫缘本来温婉娴静,赵婉雁娇柔内向,俩人说起话来,都是轻声细语,比起小慕容等四女那边的欢声喧闹,当真截然不同。两女说着自己的爱侣,心中甜蜜,彼此又是言语投机,互相帮对方梳梳头、洗洗背,有说有笑,极是亲热。 石娘子坐在高处看着两边对比鲜明,不禁面露微笑,一侧头,见到蓝灵玉怔怔地望着夜空,脸上颇有愁容,心觉有异,缓缓地道:“三妹,近来有什么不顺心么?”蓝灵玉稍稍低头,道:“没有啊,我好得很。” 过了好一会儿,几个姑娘洗涤已毕,这才一一上岸着衣。此时晚风轻拂,沐浴过后,诸女都感神清气爽。杨小鹃朝着石娘子、蓝灵玉所在岩石叫唤:“大姐、三姐,该你们洗啦!”   石娘子和蓝灵玉先后跃下石来。石娘子看看众人,道:“你们先回去吧,我跟三妹在这儿洗就好了。”杨小鹃道:“大姐,换我们帮你们看守啊。”石娘子微笑道:“你们六个还是回去吧,难不成要紫缘姑娘和赵姑娘也一起看守么?没这个道理。”杨小鹃不依,拉着石娘子道:“起码让我留下来嘛。”   杨小鹃想要留下,紫缘、华瑄、小慕容、赵婉雁的心思却都飞到了向扬、文渊身边,对此倒是不甚坚持。石娘子说道:“四妹,别撒娇啦,我正有些话想独自跟三妹谈,你就回客栈去,跟华姑娘她们玩吧。”杨小鹃噘了噘嘴,道:“华妹妹一回去,就要跑去文公子那儿啦,我还有什么好玩啊?”   华瑄大羞,连忙分辩道:“这……不……不会啦,今天文师兄有慕容姐姐跟紫缘姐姐陪啊。”杨小鹃道:“还不是一样嘛,反正你们三个都会一起跟他……”   话没说完,小慕容已是脸色羞红,赶紧上前捂住杨小鹃的嘴,拉着杨小鹃便跑。   凌云霞忍着笑,朝紫缘道:“紫缘姑娘,四妹她说话直,请你多担待些啦。”   紫缘双颊绯红,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,牵着华瑄的手跟了上去。凌云霞带着赵婉雁,片刻之间,六女走得干干净净。   石娘子微微一笑,道:“三妹,该我们啦,你昨天也打得累了,好好洗个澡罢。”蓝灵玉点了点头,道:“是啊。”心中却有些不安,寻思:“大姐有什么话要跟我说?连二姐、四妹也不能听么?”她素知这位义姐精明能干,难道是自己近日来心神不定,被石娘子看了出来?想到此处,蓝灵玉顿觉有些不知所措,但表面上依然若无其事,将双戟放在岸边石堆上,慢慢解开衣衫。   石娘子除尽衣物,散开头发,坐在岸边,俯身掬起河水,轻轻梳洗发丝,又轻轻淋上身体,水痕缓缓流过她胸前,沿着腰腹滑落。平时石娘子沉着冷静,感情不轻易流露,战阵之中气定神闲,绝少现出女儿身的娇柔一面,此时河畔出浴,卸去了朴素的衣衫,蓝灵玉在旁看着,只见她体态纤秀,举止之间,自有一种淡淡的端庄娴雅,不禁暗想:“上次跟大姐洗澡,是什么时候的事了?大概有好几年了罢。大姐平常成熟稳重,想不到身体这样美,若是打扮起来,不知道有多好看。”   想着想着,蓝灵玉也褪下了衣服,步入水中,泡在清凉的河水中,顿感精神一振,轻轻捧水洗净身体肌肤。   石娘子忽然道:“三妹,现在没有旁人,你有什么心事,跟大姐好好说罢。”   蓝灵玉心头一惊,低下头去,假意掬水搓揉双乳,低声道:“我哪有什么心事?大姐,你别乱说啊。”   只听轻轻的“泼刺”声响,石娘子也下了水来,到了蓝灵玉身前,凝视她的双眼,道:“三妹,我们姊妹相处这么多年,难道我还看不出来?你从南方回来后,便时常魂不守舍,失了从前那股英气,从来就不爱穿女装的你,这几天也常穿了些,脾气也没有以往那样冲。”蓝灵玉越听越是紧张,却无法反驳,只有默默听着。   石娘子道:“究竟遇上了什么事,让你变成这样?”蓝灵玉低着头,避开石娘子视线,说道:“没……没有啊。”说话之际,声音微微发抖,心中想到慕容修的种种行径,实在羞于启齿,不敢让石娘子知晓。   石娘子双手按在蓝灵玉肩头,轻声道:“没什么好丢脸的,烦恼的事情,说出来会舒坦些。”蓝灵玉身子一颤,低声道:“我……我……”心中打不定主意,一抬头,见石娘子脸色平和,忍不住一阵激动,投在石娘子怀里,叫道:“大姐,我……我被……我被他……他……”说着说着,已是语带呜咽,就在石娘子怀抱中哭了出来。   她自从受到慕容修恣意侮辱以来,没有一个倾诉的对象,已是烦苦之极,之后被杨小鹃撞见,更是提心吊胆,生怕杨小鹃无意间说漏了嘴,心中实是说不出的痛苦。此时最为敬重的大姐温言安抚,触动心事,蓝灵玉再也压抑不住,泪水夺眶而出,几乎是痛哭失声。石娘子轻轻抱着蓝灵玉,缓缓拍着她的背脊,并不言语。   蓝灵玉大哭一阵,心神稍定,勉强止住眼泪,一时仍然哽咽着难以说话。石娘子柔声道:“好些了吗?”蓝灵玉肩头抽搐,拭了拭泪水,呜咽着道:“大姐……我……我给人凌辱了……我……我好想死……”石娘子身子微微一震,低声道:“三妹,你……失贞了么?”蓝灵玉摇摇头,颤声道:“不……没有……可是,他对我做的事,实在……实在是……”说到这里,又已泣不成声,泪水一滴滴落入河中。   石娘子静静地抱着蓝灵玉,叹了口气,道:“他是谁?”蓝灵玉心中一震,低声道:“大姐,我……我……我说不出,真的没办法说了。”石娘子点了点头,道:“你打算怎么办?”蓝灵玉无力地摇着头,呜咽道:“我不知道……”   石娘子道:“他还想纠缠你么?”蓝灵玉呆了一呆,似乎一时失神,道:“他……我也不知道……可是……他并不是全无悔意……”说着轻轻离开石娘子怀抱,但身子仍然微微颤抖。石娘子道:“三妹,你并不想杀这人,是吗?”   蓝灵玉又是一呆,脑海一片空白,喃喃地道:“杀了他?杀了他?”轻轻摇头,凄然道:“我杀不了他的,我……我也不太想杀他。”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,蓝灵玉只觉自己也难以解释,想起慕容修自断手指的惊心动魄,心中的气恼时起时落,更是迷惘。   石娘子没再多说什么,静静地洗了一阵,道:“无论如何,三妹,你有什么想法,都可以跟大姐谈,大姐会帮你的。”蓝灵玉低声道:“我知道,谢谢大姐,你别担心。”   石娘子坐上岸边,回头道:“洗好了么?”蓝灵玉嗯了一声,道:“我还想洗一下。嗯,大姐,我想在这里静一静。”石娘子道:“要我先回去么?”蓝灵玉低声道:“对不起,可是……我心里好乱,好多事情要想。”石娘子微微点头,道:“没关系。”顿了一顿,道:“想够了,便快点儿回来,别让二妹、四妹担心了。”蓝灵玉的愁容浮现一丝微笑,低声道:“大姐,你放心,我不会想不开的。”   石娘子穿好衣衫,望了望悄立水中的蓝灵玉,忍着叹息,缓步离去。   静夜河畔,四周只剩下自己一人,蓝灵玉仰望夜空,不经意地揉洗肩膀,情绪渐渐平复,心道:“如今大姐也知道啦。再这么下去,终究不是办法。”   她轻轻抚摸自己的颈部,想起自己挥戟自尽,却被慕容修救起,心想:“他对我到底有什么企图?是要我的身体,还是只想故意折磨我?可是……他拉断自己的手指,那时的表情,是假装不来的。”   想到这里,蓝灵玉忍不住伸手轻掩下体,叹息一声,暗道:“他还没有当真夺走我的贞操,可是被他这样欺凌,又有什么差别?大姐说我失了英气,那是我变得软弱了?难道我要一直这样自伤自怜下去?”   霎时之间,蓝灵玉想到了紫缘:“紫缘姑娘的遭遇,比我不幸得多,可是她却能这样坚强,我蓝灵玉枉有一身武功,反而不及紫缘姑娘?”思及此处,蓝灵玉强自打起精神,心道:“那糟蹋紫缘姑娘的恶贼,已经无法再寻,可是大慕容却就在客栈。也罢,我就去跟他说个清楚,看他到底意欲何为。要是他真要恃强施暴,我跟他拼死命便是,也胜于苟活。”   心中做了这个决定,蓝灵玉只觉心情复杂,一咬牙,用力泼起水来冲洗脸庞,冰凉的水洒在脸上,心情稍稍稳定,转身往岸边石堆走去。到了石堆边,正欲上岸穿衣,却发现石上双戟、衣衫都已不在原处。   蓝灵玉心头一惊:“刚才大姐离开时,明明还放在这里,怎地不见了?”一转念间,第一个念头便是敌人来到,可是放眼四周,近处石影,远方树影,水中月影,却哪里有个人影?   她惊疑不定,心道:“附近都是旷野,倘若有人接近,我怎会全然无法察觉?”   她凝神静听,希望探觉周遭有无异样声息,可是耳中但闻流水声响,更无其他声音。 听着流水声阵阵入耳,蓝灵玉突然惊觉:“岸上不见人影,难道敌人竟是从水底而来?”这个念头才一转过,突觉脚踝边水流有些怪异,跟着双脚一紧,似被什么柔软物事给缠住。 身在水中而骤然受袭,蓝灵玉猛吃一惊,只觉缠在脚踝上的似是一条细索,迅速之极地绕了几圈,陡然一紧,一股力道将她双腿往河水中央拉去。   这一拉劲力着实不小,加上水中浮力,蓝灵玉难以站稳,“哗啦”一声,身子扑在水中,被这细索直拉过去,身体立时沉下了河面。蓝灵玉不识水性,此时被拖入水中,难以睁眼视物,仓皇之间,向水底胡乱发了数掌,想要赶紧浮上水面。可是水里行动不便,屈臂出掌,都比陆上来得迟缓,发出去的力道,又往往在水中消弭大半,还没浮起多少,已先被拉了回去。   蓝灵玉大惊失色,心道:“这人到底是谁?绝对不是大慕容,以他的武功,若要对我用强,不必用这般偷袭手法。”然则不论是谁,此人不怀好意,那是明显不过。蓝灵玉勉强张开双眼,一低头,只见两脚都被一条水蓝色的细长绳索缠住,绳索拉得笔直,自己也急速被对方拖近河底。她使力翻过身来,顺着绳索看去,只见河底稳稳站着一人,两条绳索的另一端绕在那人两只手腕上,双手疾扯,将自己拉扯过去。   一时之间,蓝灵玉还没看清那人面貌,待得到了近处,瞧了清楚,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,那拉绳之人未穿上衣,腰间系着龙鳞带,乃是龙宫六太子趴夏。水里望将过去,只见趴夏太子脸上笑得十分诡异,不觉羞愤难当,此刻自己身无片缕,全身上下自然被他看得清清楚楚,一急之下,一口真气渐渐难以为继,脑中一阵晕眩。她连忙运转内息,将全身功力凝聚右掌,心道:“想不到竟然被这家伙找到这儿来了。水战对我不利,若不赶快上岸透气,不等他出手,我也支持不下去。”   她只待趴夏太子将她拉近之时,全力出掌反击,盼能脱困,不料趴夏太子将她拉到身前丈余,便不再拉,一对眼珠四下转动,似正欣赏蓝灵玉漂在水中的胴体。蓝灵玉又羞又怒,腰身一屈,主动出手,一掌往趴夏太子击去。可是趴夏太子精通水性,九龙太子之中首屈一指,放眼武林,亦是少有匹敌,蓝灵玉在水中不易施展身手,趴夏太子却是得其所哉,眼见蓝灵玉攻来,身子一溜,捷若游鱼般地窜至一旁,转瞬间已游到蓝灵玉上方,运起“蓝涛神掌”掌力,向下一拍。   蓝灵玉陡觉背上压力遽增,气息一窒,顿时被压落河底。   霎时之间,蓝灵玉耳中嗡嗡乱响,难受之极,四肢百骸似乎都失却了主宰,使不上一点力道。龙宫派以海为生,人人精熟水战,蓝灵玉武功本来胜于趴夏太子,可是此时决胜在于水底功夫,顿时大落下风,丝毫不能反抗。   昏昏沉沉之间,只觉脚上一紧,身子被趴夏太子倒拉上去,脚底“涌泉穴”被趴夏太子一点,周身酸麻,更加无力抵抗。   趴夏太子制住蓝灵玉,心中大喜,暗道:“今日大有收获,居然捉到了这个美人儿,龙王必定欢喜。什么巾帼庄三庄主,到了水里,还不是给我手到擒来?”   长陵地宫一战,任剑清被韩虚清、文渊等人救出,龙驭清大为恼怒,岂肯就此善罢甘休,立即调派部属四出追踪。敖四海生恐龙驭清迁怒,龙宫派自然不是皇陵派对手,连忙也命令众太子带人搜查。趴夏太子一路寻到此河,只因离市镇远了,韩虚清的手下没有巡到这儿,是以未曾打草惊蛇,却意外发现石娘子和蓝灵玉正在河中出浴。他自知武功不敌石娘子,不敢同时对付两人,只有远远躲在上游石堆之后,听不到两女谈话,也瞧不清楚她们水中身影,可是石娘子也因而没有察觉。   趴夏太子本想跟踪两女,藉以寻到文渊一众,没想到石娘子先行离去,只留下蓝灵玉一人,惊喜之余,当即动了恶念,打算擒住蓝灵玉,好好享乐一番,再交给敖四海处置。只要拿下蓝灵玉,石娘子等自然会来相救,那也不必花费心神跟踪,当下潜入水中,以“神龙须”偷偷取走蓝灵玉的兵器衣物,再潜至水底,缠住蓝灵玉双脚,拉下河来。这“神龙须”是趴夏太子的独门兵器,以“蓝涛神掌”内劲运使,能在水中操控自如,灵活有如水蛇,专门用来擒拿敌人,由于缠绕在手腕上,空出双掌,仍能施展武功。若在陆上,趴夏太子决计敌不过蓝灵玉,到了水里,却是恰恰相反。   趴夏太子接连封了蓝灵玉几处穴道,眼见蓝灵玉再也无法挣扎,这才放心地上下其手,把蓝灵玉搂到怀里,揉了揉她的乳房。蓝灵玉入水之时,未曾来得及吸气,在水中待得久了,几乎便要气绝,神智模糊,全没想到反抗,何况穴道被封,也是无从反抗。   趴夏太子见她将要晕去,心道:“这小妞大有利用价值,可不能让她死了。”   当下踏足上升,游到河岸,将蓝灵玉放在浅水一处乱石堆上。   蓝灵玉终于浮出水面,顿时喘息不止,大声咳嗽,一边狠狠瞪着趴夏太子。   趴夏太子揩了揩嘴,笑道:“本太子大发慈悲,没让你就这样溺死,这代价嘛,就该让我玩一玩啦。”说完便往她身上扑去,贪婪地舔着她的颈边,双手到处乱摸。蓝灵玉已是筋疲力尽,虽然心中羞急,也只能任由趴夏太子放肆,低声道:“卑鄙小人……滚……滚开……呃……混蛋……”   趴夏太子满脸猥亵之意,笑道:“要我放过你,哪有这么容易?”一伸手,已抓住蓝灵玉胸前嫩乳,用力捏了几下,淫笑道:“瞧你这模样,八成是第一次给男人摸,怎么不叫几声来听听啊?”蓝灵玉气得几乎要哭出来,紧咬下唇,忍着不发出声音。忽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自一旁传来:“错了,第一个摸她的男人是本大爷,你这小子只是第二个,不过马上便不是人了。”   趴夏太子一惊,抬头一看,陡见一片青影白光急掠而至,青影是人,白光是剑,来人身法奇快,剑招凌厉,趴夏只觉森森寒气扑面而来,满腔淫欲登时化作惊骇莫名,连忙向后一个跟斗,“扑通”翻入水中,仅是堪堪避过。亏得他下半身还在水中,添了几分灵活,否则以这一剑来势之快,趴夏太子这个头颅当堂便要被削去半颗。   那人右手持剑,左手一探,已抱住蓝灵玉腰际,凝立石堆之上,青锋一振,缠在她脚上的“神龙须”一剑而断。蓝灵玉被那人抱着,不由自主地靠在他怀中,还没看到他的面貌,已听出了来人声音,心中羞极,叫道:“你……大慕容,快放开我!”   趴夏太子从远处河水探出头来,听了蓝灵玉呼叫,定睛一看,果然便是慕容修,想起巾帼庄后山一战,大小慕容轻易攻溃四名龙宫太子联手,忍不住心中惊惧,心道:“这大慕容怎也来了?我可打不过他,还是及早游水遁逃为上。除非能把这家伙引到水里,倒可藉着地利对付他。”   慕容修侧眼望着蓝灵玉,见她神态虚弱,喘气未停,又转头盯着趴夏太子,冷冷地道:“趴夏,你不要命了,居然敢碰她?”趴夏太子被他目光一瞪,犹如两道利刃刺在身上,忍不住心里一寒。   蓝灵玉被慕容修抱着,虽然庆幸逃出趴夏太子魔掌,可是自己却是赤身裸体,满身湿淋淋地,自知这般模样太也不堪,只怕慕容修又起不轨图谋,顿时急得不知所措,俏脸涨红。忽觉一只手掌按到背上,沛然不绝的真气源源传来,身上穴道登时解了,精神为之一振。她惊愕之际,慕容修已松开了抱住她的手臂,扶她坐在石堆上。蓝灵玉喘息渐渐平复,怔怔地看着慕容修,脑中仿佛有些空空荡荡,好像又落在水中,难以呼吸。   慕容修长剑一抖,直指趴夏太子,道:“你把衣服、短戟都藏那儿去了?快快交了出来,本大爷留你全尸。”趴夏太子喉间咕地一声,沉声道:“就在河底,有本事你来拿罢。”慕容修哼了一声,道:“快拿上来。”   趴夏太子阴笑几声,道:“拿是会去拿的,不过却不交还。我把这些东西带了回去,有物为证,昭告武林,巾帼庄三庄主被我趴夏太子缴下了兵刃,剥光了衣服,干得浪叫连连,瞧你巾帼庄还能抬得起头来?”   蓝灵玉气得身子颤抖,双手掩着身体,骂道:“你……你这小人……敢这样胡说,我……我……”忽然慕容修飞身纵出,怒声喝道:“趴夏,就凭你这小子,也敢在我大慕容面前嚣张?”怒喝声中,四道剑光猛然闪现,大纵横剑法“井字剑”已封住趴夏太子前后左右。趴夏太子大惊,一缩头,已潜入水中。河水给剑气一激,顿时波涛汹涌,四片水花高高飞溅而起,宛若四堵高墙平白而现。慕容修大吼一声,“哗啦”一声,顺势冲入河中,衔尾疾追。   蓝灵玉知道趴夏太子武功与慕容修相差太远,若在平地,只怕接不住慕容修三剑,可是水底较量,首重水性,就算以慕容修武功之高,也未必能稳操胜算,一时心中彷徨无计,心道:“这大慕容虽然可恶,但是毕竟是来救我,如果他水性平庸,竟尔伤在趴夏手里,这……这该如何是好?”突然之间,蓝灵玉想到一事:“他却怎么会找到这里?我才上岸,便能马上来救?”   她既脱险境,思绪已平静不少,一转念间,顿时了然,不禁气恼:“那还用说,自然是他存心不良,暗自跟了跟来,想要偷看。”仔细一想,又觉不对:“我跟大姐在岩石上观望,却没见到他,那么他该是躲在远处,却也看不清楚啊。他……他到底想来做什么?”   霎时之间,她脑海里只觉一片迷惘,难以详加思考,怔怔地望着河水微波,屏息等待。突然之间,河面波浪起伏晃荡,声势越发激烈。陡地大片水花飞散开来,一个人影飞窜而起,卷起层层水波如柱,却是趴夏太子。   蓝灵玉大吃一惊,心道:“难道大慕容败在他手上?”才闪过这个念头,却见趴夏太子口中鲜血喷洒,半空水花中化成一片红雾,紧跟着两道银光自河中飞射而起,正中趴夏太子背心。趴夏太子惨呼一声,眼见又要落回河中,慕容修猛然冲出水面,犹如深渊龙腾,一手紧扣趴夏太子后颈,狂啸一声,飞起二丈有余,带起一条破碎波澜,身形稳稳踏落岸边,挥手用力一摔,把趴夏太子重重摔在地上,又是一滩鲜血溅开。蓝灵玉这才看清,插在趴夏太子背上的,正是自己的一对短戟。   慕容修斜睨趴夏太子,哼了一声,左手一扬,一团湿透的衣物掷向蓝灵玉。   蓝灵玉顺手接住,怔了一怔,想要说些什么,却又默然不语。但见慕容修身上缠了几条神龙须,俱已切断,长剑却已不知去向。慕容修冷笑道:“这几条细线,也算是兵器法宝?不过你居然打中本大爷两掌,嘿嘿,倒有点小看了你,可惜伤不了我。”趴夏太子已经说不出话来,只是倒在地上,抖动着手脚,不住呻吟。   慕容修一回头,只见蓝灵玉正默默地穿上衣服。蓝灵玉别过了头,不去看他。   慕容修在趴夏太子腰间轻轻一踢,道:“这家伙,你是要亲手宰了,还是我来动手?”蓝灵玉身子晃了一晃,低声道:“随你罢。”慕容修也不多说,又是轻轻一踢,可是这一踢过去,趴夏太子便手足不动,口中也没了呻吟。   蓝灵玉穿好衣服,虽然全身湿透,总是胜过裸露身体,走上前去,拔出双戟,蹲在河边洗去锋刃上的血迹。慕容修迳自坐在一颗岩石上,道:“没受伤罢?”   蓝灵玉低着头,道:“没有。”接着抬起头来,道:“你怎会来这里?跟着我们来的吧?”   慕容修嘿了一声,道:“你道我是想偷窥你们么?我大慕容可不干这种小贼勾当。小妹说你和石娘子留在这儿,我这才过来的。”蓝灵玉道:“来做什么?”   慕容修拍了拍岩石,站了起来,道:“有些话不说不行,非得说明白不可。” 蓝灵玉心中一动,转头望着慕容修,深深吸了口气,也站起身来,道:“正好,我也有事要跟你弄清楚,今天大家就把话讲个明白。” 慕容修望着蓝灵玉,道:“你要说什么,尽管说来听听。”蓝灵玉双手紧握短戟,凝望慕容修,似乎担心他随时便会袭击过来。慕容修见她神情,心下了然,哼了一声,道:“不必那么紧张,今天我不会动你。”   蓝灵玉身子微颤,心道:“反正我不是他的对手,拿不拿兵器,也无差别,要是一副提心吊胆模样,徒然示弱罢了。”当下收起双戟,说道:“大慕容,你究竟有什么意图?”慕容修道:“什么意思?”   蓝灵玉一咬牙,道:“我真不懂你想做什么?你对我做了这么多存心羞辱的事,却又几次救我,还自己断了一根手指。你……你是存心戏弄我?”   慕容修微微一怔,接着哈哈大笑,道:“你当真想不透么?”蓝灵玉脸上如罩寒霜,并不言语。   慕容修笑容敛起,向着蓝灵玉走去,停在她身前数尺,道:“本来在邓家店里,我是没打算放过你。我看你偷看我家小妹办事,还以为你淫荡得很,想不到个性又硬又倔,居然昏了过去,也不肯给我干。”蓝灵玉脸色泛红,也不知是气愤还是羞耻,沉声道:“你这算是夸我,还是辱我?”慕容修嘿了一声,道:“两者都有。”停了一停,又道:“我大慕容看上的女人,还没有到不了手的。本来呢,我想第二次捉住你,非要你屈服不可。不过你那个义妹突然闯进来,让你意图自尽,倒是始料未及。”   蓝灵玉回想起杨小鹃撞见慕容修折辱自己时的场面,心中羞愧无已,又对慕容修增了几分怒意,道:“你那时不该救我,让我死后一了百了,省得日后这许多痛苦。”慕容修道:“嘿,死人还能解决什么问题?而且我也不会让你死。我之所以自断一指,也是想让你好过一些。”   蓝灵玉身子微震,静静看着慕容修,道:“为什么?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魔头,又何必管我好不好过?”慕容修默然半晌,双眼望向蓝灵玉,道:“我要你当我的女人,自然要让你心甘情愿。”   蓝灵玉呆了一呆,脑中轰地一响,道: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慕容修神色平静,说道:“没错,我若要侵占你,那也不难。可是你宁死不愿失节,倒是很吸引我。所以我做了个决定,从今以后,再也不会强逼于你。相对地,任何人想要动你,我都不会饶他。”随手一指趴夏太子尸体,道:“这小子便是个榜样。”   这几句话说来,蓝灵玉怔怔地不知如何应对,心下慌成一片,颤声道:“你为什么要这样?”慕容修道:“方才已经说了,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。不是强迫,而是真心真意地跟我在一起。” 蓝灵玉站在当地,先是一阵惊愕,跟着怒气上涌,叫道:“大慕容,你好不要脸!你侮辱我在先,又逼我对你做出那样淫秽的事,现在说了几句话,就想把这些事一笔勾消?你不要得寸进尺了,谁要当你的女人!”一转身,立即发足狂奔。   才奔出几步,慕容修已来到她身后,一伸手,拉住蓝灵玉手臂,将她拉转过来,面对自己。蓝灵玉用力挣扎,但慕容修手上虽似不甚用力,却挣脱不开。慕容修一翻手,双掌分别搭上她的肩头。蓝灵玉大急,叫道:“放开……放开我!”   她正感惊惶之际,忽然一道充盈浑厚的真气自肩膀传入身体,有如一股热流转过周身,暖洋洋地,极是舒适。蓝灵玉错愕之下,只见四下白气氤氲,却是慕容修和自己身上的湿衣上水气散发。慕容修潜运内力,仿佛一团温火滚过经脉,蓝灵玉顿感身体暖和起来,怒意渐渐跟着薄了。蒙蒙白烟之中,慕容修缓缓说道:“你会生气,那也难怪。大慕容生平罕有向人认错之事,可是这件事却非向你道歉不可,从前种种恶行,那是赖也赖不掉。”说话之间,两人身上衣衫俱干,白气逸去。   蓝灵玉本来不是铁石心肠,听他出言认错,心中的气愤又消减了几分,向左微微侧眼,见到他缺了食指的右手,心中一股说不出的滋味,叹了口气,轻轻拨开慕容修双手,道:“你要我原谅你?”慕容修道:“要是你不肯,我也没法子,一切看你自己。”   以慕容修的武功和名号,对蓝灵玉说话居然如此退让,依着他平日个性,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绝没这等事。蓝灵玉见他其意甚诚,似非作伪,心中暗思:“真想不到这个魔头也能够知错。可是……我又怎么能做他的女人?能够喜欢这种人?这……这是万万不能的,他又有什么令人喜欢的?”想到这里,突然回忆起被慕容修侵犯时,身体那种充满罪恶的快感,顿时大羞,急忙用力摇头,心道:“这……这种事有什么好想的?唉,我……我到底该怎么办?”   慕容修见她一言不发,忽然拼命摇头,霎时间似有一个铁锤重重打在胸口,心中一沉,道:“好!既然如此,我这就走了,以后再也不来烦你。”   说罢,便要转身离去。   蓝灵玉陡然从纷乱思绪中回过神来,叫道:“慢着!我……我……”慕容修本已转过身去,听到蓝灵玉呼叫,又回过头来。蓝灵玉踌躇不言,轻轻咬了咬下唇,才道:“大慕容,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?”慕容修道:“自然不是每句话都算数,不过刚才说的,全没假话,用不着骗你。”   蓝灵玉嗯了一声,低声道:“好,我信你一次。你对我两次欺凌,言语猥亵,却又有两次相救,帮我们巾帼庄抵御大敌,加上你残指谢罪,这些事就算互相抵过了。以后我们互不相欠,你别再来对我轻薄,我也不同你恶言相向。你要我和你在一起,那是不能答应。这……这种事,可不是说了就算,你总得拿出诚意来。要是我不认同你,你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纠缠,逼得我受不了了,我躲起来自尽,瞧你也未必好受。”   她这么一番话说出来,虽然原谅慕容修,却也绝不给他占了便宜,言明两人只是不计前嫌。至于慕容修想要得到蓝灵玉认可,却要看他是否当真改过、当真不是花言巧语了。只是蓝灵玉究是女身,说出这些话,不免有些难为,微微偏过眼光,不与慕容修相视。   慕容修闻言大喜,突然仰天大笑,笑声不绝,显然极是欢畅。蓝灵玉脸上一热,叫道:“你笑什么?”慕容修笑道:“天大的喜事,如何不笑?”   蓝灵玉一顿脚,叫道:“我可跟你说清楚了,我们只是消了前帐,别的……别的事可没答应你。”慕容修笑道:“这我当然听明白了。哈哈,好极!”   蓝灵玉听他笑着,只觉心里没来由地急跳,心中一慌,暗道:“他自去笑他的,又关我什么事了?”   忽然慕容修身子一晃,握住了蓝灵玉一只手,道:“咱们回客栈去!”   蓝灵玉被他握住了手,心中微羞,叫道:“你干什么?放手……放手啊!”   慕容修笑道:“你不是要看我真心真意、诚心诚意?”脚下一踏,带着蓝灵玉飞快奔行,当真快得犹如乘风而行,蓝灵玉毫不费力,只需跟着踏步,但觉耳畔风声呼呼,比平常自身全力奔走迅捷了不知多少倍。 蓝灵玉一急,叫道:“我……我可没要你这样讨好我。”慕容修笑道:“我却就要讨好你,难道也不行么?”蓝灵玉无话可说,默默让他牵着,心中对慕容修的嫌恶随着风声飘逝,似也慢慢散去,心觉这“大小慕容”兄妹,小慕容固然可喜可亲,大慕容也非当真那样穷凶极恶。可是慕容修对她做过的事,毕竟不是说说便能释怀,心中不觉又感到困惑,思绪千缠百结,难以条理。 慕容修轻功高妙,带着蓝灵玉一路展步疾奔,没过得多久,已回到了众人下榻的客栈。小慕容正坐在堂前长凳上,见到两人进门,登时嘻嘻一笑,道:“大哥,蓝姑娘,你们回来啦!”   蓝灵玉怔了一怔,一低头,甩开慕容修的手,匆匆奔上楼去。小慕容手指轻轻叩了叩长凳,朝慕容修笑道:“大哥,你谢不谢我?”慕容修道:“嘿,谢你什么?”小慕容笑道:“要是我不去通知你,你现下还是自己关在房里,怎么知道有这机会去河边跟蓝姑娘说话?”慕容修一瞪眼,道:“你知道大哥生来一不喜欢道歉,二不喜欢道谢,还说这干什么?当作我谢过了不就成了?”小慕容眨了眨眼,笑吟吟地不置可否。 这一晚众人依然留宿客栈,一宿无话。   次日清晨,微曦乍现,石娘子、凌云霞等巾帼庄四女以任剑清已然脱险,顾及庄中空虚,便要先行回庄,以免皇陵派趁虚而入。众人送行之际,却不见慕容修人影。文渊甚感诧异,悄悄向小慕容道:“慕容兄上那儿去了?”小慕容耸耸肩,笑道:“大哥到哪里去,我可猜不透啦。”文渊见她笑得若有所指,心知小慕容定然猜了个透,如何不加言明,却是不解,当下也没追问,心道:“不知小茵又在打什么主意?人前不说,还是私底下问罢。”   蓝灵玉没见到慕容修,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,轻轻叹了口气,一言不发,纵马同三名姊妹去了。   待得巾帼庄四女远去,众人又回到客栈之中。韩虚清道:“向贤侄,你身上内伤如何?可有气血翻腾,难以平复之象?”向扬道:“已好得多了。”韩虚清点点头,道:“你的伤势是被‘寰宇神通’所伤,这门神功变化无穷,不可等闲视之。若是伤势有变,须得立时凝神调息才是。”   任剑清在客栈中住了两日,甚觉无味,此时见石娘子等离去,也不想镇日价待在客栈里,当下道:“韩师兄,此间已然无事,咱们不如换个地方,离京城远些便是。整天在屋里,实在可以闷死人了。”韩虚清道:“不急,今日却有一事,须得先行决议清楚。此事一了,你跟向贤侄、文贤侄等自可随意去留。”任剑清奇道:“什么事?”   韩虚清道:“此事与本门关联重大。向、文两位贤侄,华瑄贤侄女,还有熙儿,都过来听罢。”说着缓步上了阶梯,韩熙跟着上去。向扬、文渊、华瑄等互相对望,不知韩虚清有何要事,一一跟在后头。任剑清道:“弄什么玄虚?”一转头,见紫缘、小慕容、赵婉雁三女站在原地不动,便道:“杵在那儿干什么?上来啊。”紫缘道:“既是要紧事,韩先生没叫我们上去,怎能听得?”任剑清哈哈一笑,道:“你们三个小丫头,又算不得外人,这有什么打紧?”三女脸上微热,便也跟了上去。   众人来到一间房里,各自坐下。韩虚清对任剑清道:“任师弟,依你所见,放眼当今武林,武功可与大师兄匹敌的,当有何人?”任剑清稍加沉吟,道:“这个,算来是屈指可数。韩师兄,你若全力施展指南剑法,当能与大师兄一斗。   少林寺法念方丈、武当派云岫道长该也斗得上。再往下数,就是我跟黄仲鬼之流。滇岭派的白超然,若使尽毒术,那也厉害得很。其他或许还有几人,总之不会太多。”   韩虚清道:“不错。皇陵派势力庞大,上至宫廷,下至市井,均有高手四伏,但真正足以傲视武林的,还是因大师兄武功艺业惊人之故。现下大师兄四下寻集‘十景缎’,倘若其中当真隐藏精妙武功,那么更加难以对付。大师兄素有野心,皇陵派又多有邪门外道,实是武林一大隐忧。”任剑清道:“照你说来,现下便该如何?”韩虚清道:“若是华师弟在世,他身负本门诸多绝学,定然对付得了大师兄。”说着一望华瑄,又道:“贤侄女,你是华师弟的独生女……”华瑄忙道:“韩师伯,你别这样叫我,叫我瑄儿好啦,爹生前都是这样叫我的。”向扬道:“是啊,韩师伯,什么贤侄、侄女的,多拗口啊。”   韩虚清微微一笑,道:“好。瑄儿,你是华师弟独生爱女,应当获传本门武功最多,是罢?”华瑄一怔,道:“这……是多了一些,但有很多我都没练,只是背了起来。爹说我武功修练不到,有些功夫还不能练。”韩虚清道:“嗯,这些功夫里面,定然有‘寰宇神通’了?”华瑄默然片刻,低声道:“是,我……这我也有记着。”   向扬、文渊两人所练内功,都是“九转玄功”,虽然精微奥妙,却究竟不如“寰宇神通”的博大精深,可是华玄清却没有将这门最高深的神功传给两人。此时听到华瑄知晓“寰宇神通”的修练法门,不禁大为惊奇,却也并不十分在意,向扬心道:“师父未将此功传授于我,而传给了师妹,定有他的打算。”文渊则想:“我的武功比不过师兄,师兄既然没有学到,师父不传给我此功,那也是理所当然。”   却听韩虚清道:“这‘寰宇神通’,实乃本门第一神功,与九通雷掌、指南剑、八方风索、云龙腿等武功互相搭配,更有种种玄奇变化,人所难测。龙驭清习此神功,又练了皇陵派中的独门武学,武功只有越练越快、越练越高,也就更加无人能敌。瑄儿,这寰宇神通,除了龙驭清,便只有你爹得传,而要对付龙驭清,也需倚仗此一神功。从今天起,你便和三位师兄开始修练这门功夫罢。”   华瑄吃了一惊,急忙道:“那不成啊,韩师伯!爹在生前特别交代我,这门武功,我只能转述给向师兄或文师兄其中一人……”稍一停顿,望了文渊一眼,双颊微现晕红,低声道:“文师兄,我是很想告诉你,可是……向师兄武功比较高,照爹的遗言,便该传给向师兄的。”文渊道:“既然师父已有安排,自是如此。”向扬摇了摇头,道:“那也未必,再过个一年两年,说不定你的武功便胜过我了。”   韩虚清道:“再过一年两年,龙驭清的武功也更深了一层,此事不能再缓。   瑄儿,华师弟此一叮嘱,其时时局已与现下不同,不必墨守。熙儿,你们四人从今天起修习“寰宇神通”,要追及龙驭清的造诣虽然甚难,但是持之以恒,日后便有可为之处。”韩熙道:“是,孩儿自当努力练功。”   却见华瑄神色肃然,道:“韩师伯,这真的不行!爹曾告诉我,寰宇神通是本门至高武学,本来每代应该只传一人,不可随意传授。爹说他跟门中另一位师兄都学了这门功夫,其中定有一人是不该获传而获传的,因为如此,爹曾和那人起了争执,闹得水火不容的。我以前不知道,现在才晓得就是大师伯。韩师伯,对不起,我还是只能传给一个人,就连我自己都不能练呢。”   韩虚清皱了皱眉,半晌不语,好一阵子才道:“也罢,华师弟已有安排,你便照着做罢。只是如此一来,对付龙驭清的势力不免进展的慢了。”任剑清一直没有开口,此时忽道:“韩师兄,你钻研指南剑多年,何不把指南剑上的精妙之处多加点拨于文兄弟?如此一来,对文兄弟的武功一样能有莫大裨益。”韩虚清道:“任师弟说笑了,我学到的指南剑,与华师弟所学全然相同,并无任何差别,渊儿自然也已尽得指南剑的要旨精义,我又有何能够传授?”   说毕,韩虚清又对着向扬、文渊两人说道:“扬儿,渊儿,你们两人武学修为已然不弱,但是皇陵派高手无数,切莫大意。此外,东厂、锦衣卫中尚有厉害角色,便是靖威王手下,也有陆道人一类高手。此后你们行走江湖,万万不能大意。”向扬、文渊齐声答应。   赵婉雁听到韩虚清说起靖威王,登时心中微微一震,不自觉地叹了一声。向扬低声道:“怎么了?”赵婉雁道:“我……我担心哪一天,爹爹派人追来了,该怎么办?我……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?那天白虎寨的人不知怎地来了京城,闹得这么厉害,也不知爹爹他们怎么样了?”   向扬见她神情隐有忧色,也知她心里左右为难,当下道:“婉雁,你放心,等会儿我到京城里去打探一下,弄清楚情势如何,再做打算。”   文渊说道:“师兄,你内伤未愈,就这样潜入京城,太危险了,还是我去罢。”   向扬道:“靖威王的居所,却也只有我最熟悉,行动起来,总是容易些。”   小慕容忽道:“那靖威王在京城的府邸,可有什么厉害的机关暗器?”   向扬道:“没有。”小慕容笑道:“那就好办啦,交给他去就好了。你还是留下来陪赵姑娘要紧。否则你这一去,赵姑娘又要担心你跟王府中的高手动上了手,岂不是当场破脸?那可更加糟糕了。”   向扬一望赵婉雁,见她也正紧张地凝视自己,心想小慕容所言也是不错,便道:“好罢,师弟,只好麻烦你了,多加小心。”   紫缘忽道:“茵妹,不如你跟文公子一同去罢,倘若当真碰上了什么为难之事,也可以帮他一下。”小慕容本有此意,只是先不明言,想要偷偷跟在文渊后头,此时紫缘先说了出来,当下转头看了看文渊,微笑道:“你让不让我跟?” 文渊微微一笑,点头答允,朝韩虚清、任剑清一拱手,道:“韩师伯,任师叔,小侄这就去了。”带着小慕容出了房门,下了楼,离店往京城而去。 这市镇离京城甚近,两人施展轻功往东而去,不一会儿便已抵达。文渊道:“我们在城里跟皇陵派动过手,只怕已有不少人认得,须当变装一下才好。”小慕容道:“你会化装易容么?我可不会。那天葛元当的毒烟,害死了不少人,寻常百姓唯恐避之不及,不会记得我们。若是被皇陵派的人见到了,尽早脱身便是,只要龙驭清、黄仲鬼不来,那就好了。”   文渊一想,也是不错,当下两人直接进了城中,由文渊领着路,往靖威王在京城的府第而去。正在半路,只听一旁快马急奔,直往内城而去。文渊和小慕容看在眼里,也没放在心上,迳往前走。走了一阵,只听路边有人正自议论:“刚才那是传递军情的探子么?最近没听说有什么战事啊?”另一人道:“谁知道呢?才一个早上,也不知是第五个,还是第六个了,一晃眼就是一匹马跑过去。”   小慕容低声道:“喂,你听到了吧?你看这是怎么回事?”文渊一怔,道:“或是边关出了什么岔子,快马示警,有什么不对?”小慕容道:“也没什么不对,只怕是皇陵派发现了我们的落脚的客栈,去通知龙驭清。”文渊心下一凛,道:“这也不是没有可能,我们快去快回,以防万一。”   两人来到靖威王的宅邸,绕到后院墙外,翻墙而过。文渊笑道:“每次来到这儿,都得这般偷偷摸摸的。”小慕容瞄了他一眼,笑道:“不然你想怎样?还能光明正大的走进来不成?”   文渊微微一笑,道:“就算是师兄,此时怕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直接进来了。咱们到前头探一探。”两人放轻步履,藉着花树掩蔽,悄悄地绕过后院,途中虽也有婢女、仆役走经,却哪里察觉得到。   到了前厅房舍外,只听窗后传来阵阵话语,有人正在谈论些什么。小慕容打个手势,示意文渊一起来听。两人凑至窗边,低着身子,一边听着,一边眼观四方,提防是否有人过来。   只听一个沉实的声音说道:“这三名贼人逃出了京城,虽然不易追查,但是除了那童万虎武功较高,余下两人并不足惧,王爷只需加派卫士巡行便可。”另一个中年男声嗯了一声,说道:“陆道长,此事就交由你去调度。”   文渊和小慕容一听,已听出前一人是陆道人,后一人自是靖威王赵廷瑞。但听赵廷瑞又道:“童万虎这些家伙敢来京城寻我晦气,到底有何图谋,必须好好查上一查。陆道长,婉雁的下落,可有眉目?”   陆道人道:“那头负了郡主走的白虎,在城外杀伤了不少卫士,但是四下均不见郡主。这白虎甚是灵异,并非寻常野兽,料想郡主应当平安无恙。”赵廷瑞道:“话虽如此,毕竟令人难以安心。你多调些人出城去找,务必把婉雁找回来。”   陆道人道:“贫道自当遵办。”   赵廷瑞沉吟一阵,又道:“皇陵派那里怎么样?”陆道人道:“启禀王爷,龙驭清派了燕红扇、卫高辛等人去搜查那群人,尚未寻得线索。那韩虚清、任剑清武功均是极高,除非龙驭清亲自出手,否则也难以截下。”赵廷瑞哼了一声,道:“你派人跟龙驭清说清楚,要是找到向扬那小子,别让他有机会跟婉雁见面,立刻将他给杀了。这小子跟任剑清他们一路,都在跟我们作对,婉雁给他迷住,龙驭清说不定会以此为借口,又对我们有所为难,还是趁早处理了。”陆道人毫不迟疑,应道:“正该如此。”   文渊听得怒从心起,暗道:“师兄从白虎寨手上救了赵姑娘,这靖威王居然不顾恩情,也没想想赵姑娘的心意,就对师兄这样狠辣。”小慕容觉他手上握紧,知他气愤,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。文渊会意,点了点头,表示不会意气用事。   赵廷瑞道:“没将任剑清的十景缎逼出来,真是可惜。嗯,你去宫里通知王公公,把那件事再提一提,记得带份厚礼。龙驭清不懂宫廷中的权贵行事,王公公这里要由我们来进行才行。快去,别耽搁了。”陆道人应了一声,只听脚步声去,已然离房,赵廷瑞也没再说话。   小慕容低声道:“咱们快快出去,我有个主意。”文渊道:“怎么?”   小慕容道:“这儿不好说。”文渊点点头,反正替赵婉雁探听已毕,再留着也是无事,两人便即悄然离府,到了宅院旁一处巷子之中。文渊道:“小茵,什么主意?”   小慕容道:“听这靖威王最后所说,他们还跟个什么王公公有勾结。你想这王公公,会是什么人物?”文渊略一思索,道:“莫非是王振?嗯,不错,靖威王以王爷之尊,而要送礼疏通的,唯有王振才有如此权位。”他想起初到京城时,曾见到王振从子王山,旁人趋炎附势,拼命巴结,王振的权力自是更加庞大,第一个便推想到他。   小慕容笑道:“你我想的一模一样。”文渊道:“靖威王派陆道人这等高手亲自前去,定有要事,而且说道是与龙驭清也有关联。莫非王振也参与搜夺十景缎的计划?”小慕容道:“这我可想不透了。不过呢,这件事很可以去探上一探。”   文渊一怔,道:“探?你要如何探来?”小慕容眨眨眼,笑道:“自然是跟着陆道人进大内皇宫,就是这么探。”   文渊吃了一惊,连连挥手,道:“不可!不可!”小慕容道:“哪里不可?”   文渊正色道:“小茵,皇宫内苑护卫森严,可不是闹着玩的。要打听陆道人去谈些什么事,也不必冒这个险,日后还可多方探听。光天化日的闯进皇宫,那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?”   小慕容笑嘻嘻地道:“这个险我也不是没冒过,怕他怎地?”文渊愕然,说道:“什么?”小慕容道:“去年大哥带我来京城,我自己在街上逛,碰上几个锦衣卫,对我说话不干不净的。大哥知道了,就带我溜进皇宫里,把他们一个个捉起来。大哥割了他们的舌头,又把他们衣服剥了,倒吊在御花园里。那时我们可也是大白天的进皇宫呢。”说着嘻嘻一笑。   文渊暗暗咋舌,心道:“慕容兄也真是胆大妄为。以他的本领,此事看来也不为难。”当下说道:“话是这么说,但是陆道人武功精深,我们想跟着他,只怕被他察觉。”小慕容道:“当然不能当真跟在他后头,我们得先进入宫中,再去找王振,等着陆道人与他会面,这就容易多了。王振可不会半点武功罢?” 文渊想了一想,道:“小茵,这件事我没设想过,你要是真有把握,咱们便去。”小慕容笑道:“把握有了九成九,剩下的乃是天命。”文渊微笑道:“好,我们就去。”当下不再多说,两人直往内城而去,自然不走午门,绕了开去,以免为人拦截喝问。   寻常人要潜入皇宫,那是千难万难,但是文渊、小慕容各负绝学,禁苑墙垣于旁人有如铜墙铁壁,两人却是轻易翻入。小慕容来过皇宫,虽非清楚各处布置,但是凭着高妙轻功穿梭庭园之中,护卫、宫女、太监虽有不少,也并未发现宫中多了两名不速之客。 文渊和小慕容小心谨慎,一时不知何处去寻王振,绕来绕去,到了一处花园里,花影之间,忽见一个宫女、一个小太监快步走来,行色匆匆,似有要事。小慕容心念一动,低声道:“把他们点倒,换个衣装,以防万一。”   文渊一怔,道:“这不是要我扮太监么?”小慕容笑道:“若给你扮护卫,一旦被发现,要盘问口令信号,立刻露出马脚,还是太监轻松。”文渊无奈,便道:“好罢!”身影一晃,两人一齐出手。   那宫女和小太监只顾向前走,哪里知道有人藏匿在一旁,文渊掩至两人身后,衣袖一挥一扬,拂中两人穴道,连风声也无半点,立时气息一闭,缓缓倒地。   文渊、小慕容将那宫女、太监移到花树丛里,各自换上了衣衫。小慕容望了望文渊的太监服色,忍不住噗哧一笑。文渊愠道:“笑什么?要是我真成了太监,瞧你还笑得出来?”小慕容伸伸舌头,笑道:“那我就要哭啦。”文渊一笑,道:“走罢。” 两人悄没声息地走了一阵,虽然换了服装,一路上依然躲躲藏藏,毕竟这只是备用手段,不被人发现自是最好。绕了一会儿,忽听前头一处亭子传来一阵娇腻声气,说道:“陛下,刚才究竟是什么事儿?怎么一连来了这么多通报?” 只听一个青年男子唉声叹气,说道:“瓦剌发兵做乱,已经打到了大同,这些都是军情紧急的通报。”那女子说道:“瓦剌?瓦剌不是一向和我们相安无事,前些日子还遣使入贡的吗?”那青年道:“是啊。朕已经派人去找先生过来,好商议对策。”   文渊和小慕容悄悄接近那亭子,藏在一座假山花木之后,望将过去,但见一座八角亭中,一名男子身穿龙袍,年纪约莫二十二、三岁,满脸烦闷神色,旁边坐着一个锦服女子,想是宫中嫔妃,容貌极是娇美,实可称得上是千中挑、万中选,举止之间,神韵动人之至。四名宫女在两人身旁侍奉。   这个青年,便是当今明朝皇帝朱祁镇,年号正统,后世历史上称为英宗。正统皇帝在位迄今十四年,自太皇太后张氏崩逝之后,大权皆由宦官王振掌握,朝政大坏。文渊听了正统说话,暗暗摇头,心道:“这皇帝说的先生,多半便是王振。王振玩弄权柄,或有些小聪明,可是未必胸怀实学,当真应付得来这等军机要务?”   那女子是正统的一名宠妃,封号慧妃,对那军国大事全无才干,当下只是陪着正统说笑解闷,一边劝酒。正统心烦意乱,酒杯举了又放,放了又举,显是不见王振来到,便安不下这颗心。   不一会儿,一名小太监过来禀报,说道:“启奏皇上,王公公到。”正统面露喜色,连忙道:“快请,快请!”那小太监匆匆退下,只消片刻,便见一个中年太监走了过来,神气颇有狡黠之态,正是权倾当时的司礼监王振来了。正统迎上前去,道:“先生,你可来了。瓦剌入寇大同,依你之见,该如何是好?”王振似乎漫不在乎,笑道:“皇上不必担忧,我已有了应对之策。”   这王振少年阉割入宫,入内书堂,正统尚为东宫太子时,便服侍他读书,尽心讨好。正统自年幼便喜欢这个口才机巧的王太监,后来更以先生相称,亲政之后,任命司礼监之职。明朝司礼监有秉笔太监一职,要将大臣们的奏章呈给皇帝,宣宗以后,不少太监均在内书堂接受教导文墨,略具才学,秉笔太监经常由这些人担任,有时皇帝竟也让亲信的秉笔太监代为批决票拟。正统年岁方轻,有空之时,与嫔妃玩耍作乐,王振偏偏在这时候呈上奏牍来。正统一不耐烦,经常便直接道:“这些事你看着办吧!”竟是丝毫不理奏章中书写何事。王振自是求之不得,也不必揣摩圣上旨意,回给群臣的,便是王振他老人家的主意。正统对王振倚任至此,等于将大权双手奉上,王振气焰之高,权威之重,朝廷莫有能及。   这日紧急军情,道是瓦剌入寇,追根究底,也与王振脱不了关系。瓦剌本是蒙古部落,算得是元朝后裔。其时瓦剌可汗是为脱脱不花,太师也先揽权,脱脱不花仅有可汗之空名。也先尝遣使入贡马匹,换取明朝物资赏赐,两国以此维持和平。   也先素怀野心,有意挥兵中土,只是没有借口,无名之师,不足以服人,是以迟迟没有行动。哪知王振掌权之后,为了搜括金银,将给予瓦剌的赏赐大为削减,更降低瓦剌在“马市”交换马匹所得的价额。瓦剌贡马所派使节,有两千人之众,虚报三千,意图多取赏金,不料把戏却被看破,礼部按实给赏,虚报者一律不给。所请金帛,又只得两成。   也先愧怒交集,又觉明朝有意折辱,怒而大举入寇,大同首当其冲。甫一交锋,大同参将吴浩战死。同一日里,西宁侯宋瑛、武进伯朱冕率兵去救,与瓦剌交战于阳和,双双阵亡。瓦剌铁骑势如破竹,杀得明军溃败,警报雪片般飞入京城,不由得正统不急,立时便向最信任的王振先生问计。   文渊、小慕容藏在假山后头,听到王振自信满满的说话,互望一眼,一齐摇头,大大不以为然。正统却是大为欣喜,不住催问,道:“先生有何妙计?”王振一笑,慢条斯理地道:“我朝太祖、成祖皇帝,都是亲经战阵。   太祖皇帝将蒙古鞑子逐出中原,灭了元朝,打下这一片大明江山,那是何等神威?成祖皇帝也曾数次亲征鞑靼、瓦剌,国威大振。今日只是瓦剌来犯,难道还能胜过当年的元朝大军了?以我朝兵容之盛,何愁不能退敌?”正统点头称是。   王振又道:“皇上正值春秋鼎盛,年力方壮,瓦剌胆敢寇边,正是皇上扬名立万的好时机。皇上可以亲率大军,御驾亲征,以皇上天威降服这群野蛮胡人,便可将北方大漠尽收于大明版图,创下一番功业,可与太祖媲美,岂非一件万世奇功?”   这一番话说出来,文渊真是听得脑袋发昏,心道:“这王振果然是个庸才!太祖打天下之时,和现在局势大不相同,岂能相提并论?御驾亲征,又能有什么功效了?应当立时调精兵、遣良将,赶往前线救援,抵挡瓦剌推进才是,又何必要皇帝亲临?”小慕容也觉王振言语太过轻率,心道:“这皇帝再怎么糊涂,也不会当真笨到听从此计吧?这根本也算不得是个计。”   不料正统双手一拍,道:“正是如此!很好,那就请先生快快召集百官,朕要颁下谕令,出兵亲征瓦剌。”王振喜道:“皇上英明果决,当真有先祖遗风。”   这“御驾亲征”,居然在三言两语之间定案,文渊和小慕容只听得一片错愕,心中都想:“怎会有这样的事?”两人相顾茫然,既觉不可思议,又觉荒唐难信。   小慕容凑到文渊耳边,低声道:“这个皇帝是个糊涂蛋,说不定这什么御驾亲征,征到自己千秋万岁。”文渊不语,心道:“皇帝是一国之尊,一举一动关系社稷,这样轻言出征,只怕后患无穷。”   只听正统和王振商议一阵,再无什么要紧事端。王振便即退开,要去集合群臣。文渊和小慕容潜入九重宫阙,本就是要探听陆道人与王振所谈之事,这时见到王振离去,正欲偷偷尾随而去,但是王振却是往亭子另一方向行去,两人若要跟上,非经过亭子不可,岂不是立时给皇帝等人见着?弄昏宫女、太监,还没有什么,要是点倒皇帝,宫中非出乱子不可。   当下文渊拉着小慕容,打算不声不响地绕过八角亭子,忽听慧妃说道:“陛下,您当真要御驾亲征么?北方又有风沙,气候又糟,陛下应当保重龙体才是,还是别去了罢!”正统道:“这主意是先生出的,定然有他的道理,朕是信得过的。想当年麓川之乱,先生坚持出兵,朝中反对之人虽众,不也是打胜了?这次出征,朕带着龙驭清一起去,命他护驾,总该万无一失了。”   文渊两人本来已经起步要走,听到正统说起龙驭清,登时留上了神,停了下来,依然藏在假山之后。慧妃道:“龙驭清不是守祖宗陵墓的么?陛下为何要他随行?”正统道:“爱妃,这你可不知道了。这龙驭清身手不凡,犹胜杨洪、石亨、樊忠,当朝没有一个武将如此勇猛,有他同行,此战更可添胜机。”文渊心道:“说到武将,自也不必有龙驭清那样本事,该要精晓兵法兵事,懂得攻守进退才是,这跟武林高手所求可不一样,不过这皇帝或许也分不清。”   慧妃叹道:“陛下您出外征战,臣妾孤零零的留在宫里,可不知有多寂寞,这日日夜夜的牵挂,臣妾却如何消解?”言下之意,仍然不希望正统亲征瓦剌。   正统方当年少,听了王振一番说辞,只觉瓦剌不过区区边关胡人,纵然逞得一时威风,又哪里会是明朝王师的对手?自仁、宣两帝以来,直至太皇太后驾崩之前,国内清平,甚是繁盛。此时朝政已坏在王振手里,可笑那正统皇帝宠信王振,哪里知道他的胡作非为,只道天下安稳如常,虽有瓦剌来犯,亦不足惧,慧妃纵然劝说,却只当清风过耳,笑了一笑,搂过慧妃,道:“爱妃不必忧烦,待朕班师凯旋,再来同你作乐。”说着向旁一挥手,道:“你们都下去罢!”众宫女依命退下,却是往假山这里而来。文渊和小慕容轻轻挪移,避开了宫女行处。   待得四名宫女离开,小慕容悄声说道:“再听下去,看来也不会说到龙驭清什么要紧事。”文渊点了点头,道:“我们追那王振去。”可是两人被正统的话引住片刻,王振却早已走远,不知到了哪一处宫殿,这时是跟也跟不上了。小慕容低声道:“皇帝要他立刻去召集群臣,他应该没时间见陆道人才是。我们等上一等,待会儿皇帝总会再跟王振会面,好颁发旨意,那时再跟住他便是。”文渊道:“这也是个方法……”   忽听亭中传来几声细微的娇吟声,似是那慧妃所发。“唔、嗯”几声之后,又听慧妃细声叫道:“陛下……哎……啊……啊啊……”叫得几声,便听正统笑道:“朕将要出征,可会有好一阵子见不到你,你今天可得尽心些。”慧妃喘道:“臣妾……知道……啊、陛下……您来……”   文渊和小慕容相视不语,这才知道正统为何要宫女退下,原来竟是要在这亭子里临幸慧妃。想是他听了王振鼓舞,心情正佳,面对慧妃软语相劝,神情楚楚,一时动了兴致。文渊见小慕容脸色泛红,心下好生尴尬,当下轻声道:“咱们先换个地方等罢。”小慕容低声道:“还有哪里能换?走得太远,听不到,看不见,皇帝走了我们也不知道。”文渊没了主意,只得道:“那你想该怎样才好?”   小慕容没想到会碰上这等局面,脸颊羞红,轻声道:“既然走不得,只有留下来啦,还能怎样?我们不听不看就是了。”耳听慧妃的呻吟声不住传来,文渊心下踌躇,暗道:“不看倒还罢了,哪能说不听便听不见的?”当下也没什么法子可想,双手捂住耳朵,可那娇腻声音总是一丝丝飘了进来。   小慕容心里着慌,一只手撑在假山上,另一手轻轻抚胸,深深呼吸几下,眼睫不时眨动,转头望了望文渊,见他正捂着双耳,不禁好笑,轻声道:“你这样便算听不见了吗?”文渊道:“是听不见了。”小慕容笑道:“是么?那你又怎么知道,我方才说了些什么?”文渊一笑,道:“是你的声音我自然听得清楚。”   小慕容面露红晕,突然搂住文渊脖子,轻轻吻了他两下,悄声道:“他们在做,我也想要。”   文渊吃了一惊,轻轻把小慕容推得远些,低声道:“小茵,别胡闹,这里可是皇宫禁苑。”他这句话才说完,慧妃突然连声腻叫,极之诱人,听来尚未进入正戏,只不知正统对她做了什么。小慕容微微眯着眼,手指轻轻搭在唇边,嫣然一笑,轻轻地道:“皇宫又怎样?我们小声地做,那就好了。你……你这几天都没跟我睡,我真的很想要啊。”   文渊没想到小慕容这样大胆,不禁慌了手脚,心想:“小声地做?断无可能,小茵到了投入的时候,什么也控制不住,非给人惊觉不可。”当下连连摇头,道:“回去再做罢,这里不成。”说话之间,慧妃娇啼大作,正统的喘声也粗重了起来,只是没有一句亲怜密爱的情话,欢愉的春声分外显得情欲波动。   小慕容缓缓斜着头,樱桃小嘴噘了一噘,道:“我就是想在这里做嘛,难得才能来一次呢。你不答应,我以后再也不和你说话啰。”文渊心中一动,心想:   “这话小茵可也对慕容兄说过,现在变成对我说了。”他知道慕容修是小慕容唯一至亲,心目中的地位向来不可取代,此时此言,显然自己和慕容修已经并驾齐驱,甚至是小慕容最重视的人。   想到这里,文渊不禁轻轻抱住小慕容,在她耳畔轻声道:“你不跟我说话,我可活不下去了。”这话说来,小慕容只觉一阵甜蜜,靦腆一笑,轻声道:“好啦,我也不是要为难你,我们回去再做就是。”她本来被正统、慧妃的欢匿情状吸引,一时兴奋动欲,忽然起了跟文渊缠绵的念头,此时稍加清醒,也知这想法太过异想天开,当即打消主意。只是听着慧妃呼叫,心中终究难以平静,好奇心起,稍稍探头,往假山彼端的亭子望去。   只见亭中一个半裸美人,上身正仰躺在圆石桌上,胸前全无遮掩,一对丰满的雪峰被正统揉得变化多端,像是要挤出什么一样,无怪乎慧妃叫得这样销魂。 正统龙袍已脱,身上还穿着裤子,神情已然忍受不住,只摸了慧妃几下,一只手便去解腰带,只是单手不易解开。慧妃娇喘吁吁,眼中似要滴出水来,白里透红的肌肤上汗珠点点,也已动情。小慕容只看了一眼,便觉脸上热得发烫,急忙缩了下来,投在文渊怀里,轻声道:“他们……他们快开始啦。”文渊嗯了一声,低声道:“别去看了。”抱着小慕容的手臂更紧了些,下身一阵胀热,看着小慕容玉颊如火,三分害羞,带着七分娇艳,不禁怦然,缓缓闭上眼睛。 小慕容倚在文渊怀抱之中,只听得羞涩难当,心里一阵乱蹦,心道:“躲在这里,也不知道要听他们做多久。要是……要是我忍不住,那可怎么办?早想到这里,刚才根本不该答应他回去再来的。”不禁大有悔意,只得紧紧抱住文渊,聊解情思。 没多久,只听慧妃“呵啊”一声高叫,娇媚婉转,又似叹气,又似呜咽,直叫得人筋骨酥软,当真动人心魄。文渊宁定心神,一眼不看,小慕容却忍不住又探出头偷偷窥视。只见正统揽着慧妃纤腰,已从正面攻入,缓缓抽送。慧妃上身搁在桌上,美艳的肉体跟着前后晃动,口中不住声的鸣叫,极尽浪荡之能事,秀眉紧蹙,樱唇吐息,急促地呼唤道:“陛下……陛下……饶命啊……哎……啊呀……臣妾……受不起……噢……啊……”她声声哀鸣,似乎也大助正统之威,抽动得越来越快。   小慕容瞧得面红耳赤,偏过头朝向文渊,轻声道:“他们可开始啦。” 文渊睁开了眼,微笑道:“别看,小心你又受不了了。”小慕容脸上一热,道:“怎么你好像没事一样?我……我可真忍不住。要是你现在想要,我马上就给你了。”说这话时,小慕容满脸尽红,说不出的可爱,确是情潮太盛,并无一丝媚态。文渊看在眼里,刺激只有比耳中听到的浪声大上百倍,急忙深深吸气,心思稍定,轻声道:“地方不对,时机不对!若非如此,我也想啊。”小慕容神情羞赧,细声道:“反正听你的,回去解决,不过你可不许赖。”文渊轻轻吻了她的脸颊,笑道:“我舍得么?”小慕容螓首低垂,含羞微笑。   几句话之间,却听慧妃越叫越急,仿佛被弄得失魂落魄,再也承受不住。小慕容又转头去看,只见正统抽动甚急,比开始之时快得数倍,口中喘气加剧,似乎到了紧要关头。小慕容微微一愕,低声道:“好像快完啦。怎么这么快?”   没过两下,慧妃已放声哀鸣:“啊啊啊……陛、陛下,您太厉害了……不行……唔……喔……真的不行了……哎、嗯、啊啊啊!”但见那雪白的身体一阵剧烈颤抖,跟着是正统大声喘气,身体微微一震,又轻轻抽了一两下,便即止住,显是已经皇恩浩荡了。   两人结束的如此之快,小慕容反而甚感错愕,呆了一呆,悄声道:“喂,他们完事啦。”文渊也是一怔,道:“这么快?”小慕容笑道:“想是皇上龙体欠安,支撑不久。”   小慕容虽是说玩笑话,但是却也不错。正统是九五之尊,虽然年轻,但后宫佳丽已然不少,就算每夜只临幸一人,只需夜夜如是,任你铁打的身子也消受不起。皇帝称是万金之躯,可未必精力绝伦,正统虽非贪淫之君,然而面对众多后妃宫嫔,便要节欲亦不可得,何况他正值青年,如何不肯多加享受美人之乐?长久下来,不免易于后继乏力。   文渊和小慕容都是聪明之辈,稍加思索,也就想通,那么慧妃的吟叫呼声,只怕未必是真,还是以讨好正统为多。小慕容轻声叹道:“这些妃子对皇帝曲意奉承,做这事还有什么乐趣?”   正统和慧妃穿戴好衣装,又过了一阵,一名小太监过来禀告,说是朝臣均已到了奉天殿上。正统命慧妃先回所居宫殿,自己前去面见群臣。文渊和小慕容施展轻功,远远跟着,只是要跟着正统走入奉天殿,势必给旁人察觉,当下只看明了奉天殿所在,另行绕了进去。   两人左弯右拐,悄悄进了奉天殿,两人藏身暗处,只见殿上一班文武百官,王振也在其中。正统皇帝坐在龙椅上,当也是刚刚才到。只听正统说道:“瓦剌太师也先来犯我大明国境,诸位爱卿可有因应之道?”   文渊心道:“你跟王振已经定下了御驾亲征的主意,旁人还能说什么因应之道么?”果见王振张唇欲言,便要说出那番话来。忽见一名文官越众上前,说道:“皇上,微臣已拟有一策,自信能退敌寇。”   文渊、小慕容为免被殿上无数目光扫及,藏在群臣之后远处,见不到那人面貌,但是一听口音,文渊陡然想起,此人正是官拜兵部左侍郎的于谦,当日他初到京城,曾经见到邵飞前去其宅要索十景缎。正统道:“于卿有何策略?”   于谦道:“瓦剌是关外异族,虽然有勇猛过人之处,但是论到行军布阵,也先并非十分可畏。我军在可宣府、阳和、大同加派军兵守卫,居庸、紫荆二关亦需加驻重兵。大同监军郭敬并无战守之长,最好撤换,方能守御瓦剌。”正统嗯了一声,并不作声。   王振在旁听着,甚是恙怒,心道:“郭敬是我的心腹,你这岂不是摆明了跟我作对?”当下上前喝道:“于谦,你退下罢,不必多言了!皇上已经决定亲征瓦剌,三天之后,五十万大军便要出发,众臣随驾出征。”   王振这一说话,满朝文武尽皆失色。王振既是权臣,打断于谦话头,还不算骇人,然而这御驾亲征,却是非同小可,至于三天备齐五十万兵士的粮草兵械,更是荒唐。于谦神色凛然,直视龙颜,道:“皇上,此言可真?”   正统见到于谦目光灼灼,自己虽是皇帝之尊,却也不禁心中一震,连忙微微侧开眼光,说道:“不错,朕要亲自领兵,降服瓦剌。”   皇帝亲口所言,自是做不得假,群臣面面相觑,都不知如何是好。一名白发老臣缓步上前,乃是兵部尚书邝野,只听他说道:“陛下,于侍郎所言不错。也先寇边,只需一边将守之,已然足矣。陛下为宗庙社稷之主,还请自重,切莫涉险啊。”   另一老臣跟着走出,却是吏部尚书王直,说道:“皇上,国家边境,防备最为严谨,处处皆有谋臣猛将,坚甲利兵,且耕且守,是以久来安然无事。今日敌军肆虐猖獗,违天悖理,皇上只需坐镇朝廷,申张号令,坚壁清野,蓄锐以待敌军远来。以逸待劳,可操必胜之算,不必亲御六师,远临边塞。况且秋暑未退,旱气未回,青草不丰,水泉犹塞,士马之用未充,兵凶战危,臣等以为此举万万不可,请皇上三思。”   王振怒道:“听你们几个胡说八道!皇上御驾亲征,乃是效法成祖皇帝当年威行,有何不可?以皇上之英明神武,哪里会有什么凶险?”他是皇帝面前的红人,群臣畏其威势,多不敢言。于谦却望向王振,道:“能以兵将降敌,又何必劳师动众,甚至惊动圣驾?何况皇上未经戎马,岂可与成祖相较?仓促出师,更是不智,无论如何,此举太过凶险,无论如何都不能采行。”王直等朝臣一齐跪下,均呼:“皇上三思!”   可是正统已经打定主意,听王振之言亲征,不管王直、邝野、于谦如何进言上谏,总是不肯采纳。加上王振不住蹦吹,这亲征之势,显然已成定局。   文渊和小慕容躲在奉天殿大门旁阴影蔽暗之地,正自听着,忽然脚步声响,一名魁梧武官快步走进,似是应到而迟来,匆匆进门,一瞥之间,似乎见到门边远处有人,尚未向正统跪拜,先转头一看,似是一个宫女、一个太监藏在暗处,一怔之下,便要出言喝问。   两人猛吃一惊,没想到还有这未进奉天殿的武官,竟然正好见到二人,要是给他叫了出来,岂非立时暴露行踪?小慕容心念动得奇快,挥手打出一枚铜钱,咻地飞射而出,真是说多准便是这般准,就在那武官张口的一刹那,铜钱打进他嘴巴里,正中舌头,只痛得他闷声一叫,也发不出什么声音,变起倾俄,几乎要跳了起来。   文渊牵住小慕容的手,低声道:“先躲开!”一闪身,已带着小慕容旋风般冲出奉天殿。正统没注意门边动静,众臣也都面对着正统,只有那武官察觉两人,连忙吐出铜钱,叫道:“什么人!鬼鬼祟祟的,在干什么?”这是他本来要叫出来的话,不料这位孔方兄把他挡了一挡,没能及时出口,文渊和小慕容已奔了出去,但是他生性急躁,一吐出铜钱,还是补叫出来。 百官愕然回头,均想:“谁鬼鬼祟祟的?我们在力谏皇上,还有干什么了?” 王振大声叫道:“樊忠,你乱吼些什么?”那武官樊忠怒道:“有人来了,你……你们没发现么?”也不多说,一纵身便冲出殿外,发足急追两人。众人更加莫名其妙,心道:“有人来了,那不是就你迟来,还有怎地?” 文渊和小慕容一路脚步不停,情知既然给人发现,宫中必有防备,陆道人若有要事,更会提防,无论如何打探不到讯息。当下两人不再多留,飞快绕路出宫。 到了宫外,两人先绕进了一处无人巷子。小慕容连连跺脚,道:“可惜,可惜!要不是那个家伙进来,哪里会被发现?”文渊笑道:“也不打紧,总算不是全无收获。”小慕容随意踢起一块石头,道:“嗯,皇帝要带着龙驭清一起去征瓦剌,皇陵派可不是群龙无首了么?” 文渊道:“皇帝虽是这么说,然而龙驭清却未必会去。倘若他当真随驾出征,倒是一个对付皇陵派的好机会。”说着微一沉吟,又摇摇头,道:“可是皇陵派能人众多,没有周详计划,实难应付。还是回去跟韩师伯、任师叔商议再说。”   两人先潜进一处富宅,不问自取,先将身上衣装改换,以免太监、宫女的服饰引人耳目。待得改装完毕,文渊取出一块碎银,放在衣柜之中。小慕容奇道:“你干什么?”文渊道:“我们这样拿人衣服,究竟是于心不安。”小慕容侧头看着他,笑道:“这一户是富贵人家,少了两套衣衫,有什么打紧?咱们补他们两套便是了。”说着将那太监、宫女的服装放入衣柜,拿起了银子,塞进文渊手中。 文渊笑道:“这家虽是富户,可又不知主人为人如何,是乐善好施,还是剥削乡里?你还是让我安个心罢。”手一扬,那块银子“咚”地镶在衣柜上。小慕容知道他的个性,笑了一笑,拉住了他的衣角道:“随便你了,走啦,走啦!”   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屋子,西出京城,回到投宿的客栈之中。文渊将白虎寨三人逃出城外、赵廷瑞命人寻找赵婉雁、潜入皇宫的种种情况跟众人说了。 至于正统和慧妃的深宫闺情,自然不必出口。 赵婉雁坐在向扬身边,一直静静地听着,待文渊说完,又沉默了一阵,低声道:“文公子,我爹爹没说向大哥的事么?” 文渊和小慕容互相对看,均想:“这事说出来,徒使赵姑娘烦恼,又有何益?” 可是此事向扬、赵婉雁早晚会将面临,不如早点说出,两人或能思索应对之法,当下文渊说道:“赵姑娘,令尊对于师兄与我们一路,很是不满……”正在想着如何表达得婉转些,却听小慕容道:“他下了命令,要是找到向公子,那就……” 提起手掌,在脖子前画了一下。   赵婉雁身子一晃,嘤咛一声,左手和向扬紧紧相握,低下了头,颤声道:“爹爹……要杀向大哥?”声音中充满紧张之意。向扬也是心中一沉,道:“赵廷瑞想要杀我,也没这么容易。可是婉雁该怎么办?她跟着我在外流荡,对父母便是不孝,她是不能安心的。让她回去么?可是她离不开我,我也离不开她。”一时之间,向扬和赵婉雁均是脸色黯然,一般的心事重重。 韩虚清似乎对此并不关心,说道:“渊儿,你说靖威王派了陆道人去见王振?” 文渊道:“是,可惜没能探听到内容。”韩虚清点点头,道:“没有关系,师伯在靖威王府之中,也有做了安排,总能探得到消息。”赵婉雁听了,不禁一怔,心道:“这位韩先生当真如此神通广大,在我们王府里有自己的部下?我可从来没觉得有谁不对劲啊。”旁人听了,也是同样惊奇,任剑清皱眉道:“韩师兄,怎么你还派人做卧底么?咱们武林中人干这等事,可不怎么令人佩服了,甚至有点犯忌哪。” 韩虚清微微一笑,道:“要对付皇陵派,自然不能事事循武林的规矩。”轻轻一言带过,又道:“正统皇帝要龙驭清同去征讨瓦剌,倒是一个良机,正好让我们休养生息,筹划与皇陵派相抗的方法。任师弟跟扬儿气力未愈,可以先在这里调养数日。熙儿,渊儿,瑄儿,你们这几日都跟着我,前去调动人手,进行各项部署,好与皇陵派周旋一番。” 华瑄一怔,道:“韩师伯,我……我不行啊,我的武功不好……”韩虚清微笑道:“这有什么关系?渊儿一路上可以指点你本们武功的精要,师伯也会照顾好你们。”韩熙跟着笑道:“是啊,华师妹,跟我和爹在一起,你不必担心些什么。从前我们身在同门却不相识,现下能多聚在一起,岂不是好?彼此熟识了,日后相处起来也更加亲密些。”   他这几句话若有所指,却完全不提文渊,其中含意为何,小慕容首先听了出来,不禁暗暗恼怒,心道:“你这人不是摆明了不怀好意?华家妹子太没心机,我小慕容可不会让你乱来。”紫缘在一旁听着,也隐隐觉得韩熙言语有异,暗暗蹙眉。就是文渊,也不禁心中一紧,心道:“莫非真如小茵所说,韩师兄对师妹有意?否则何以会出此言语?” 韩虚清微笑道:“这话不错,将来我们总会是一家人的。渊儿,等这里的种种事务告一段落,师伯要带你和瑄儿去见一个人,将“太乙剑”传给了你,便让你们俩成亲。紫缘姑娘和慕容姑娘,师伯也先不过问了。” 这些话说了出来,众人有的欢喜,有的却大为讶异。任剑清拊掌大笑道:“不错,不错!文兄弟,你带着这些小泵娘,却都没个名分,别人问起来,那可不好回答。任某当然是全不在意,不过有些死板过了头的家伙不免会啰唆几句。你一口气把这三个丫头娶过门,那就一切解决了。妙极!到时候任某来喝喜酒之前,可得要弹上三次“桃夭”,贺你新婚。”紫缘脸上发热,低头微笑,心道:“韩先生已经对我没有偏见了么?不过……即使韩先生仍然不认同我,那又怎地?无论如何,我总是要跟着文公子的。”   小慕容心中最是惊奇,暗道:“这可有意思了,这对父子的想法,岂非正好相反?”一看韩熙,只见他脸色大变,冲口叫道:“爹,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 韩虚清道:“怎么了?有什么不对了?”韩熙呆了一呆,喉咙间咕哝几声,道:“爹,你……你要华师妹跟……跟文师弟成亲?”韩虚清微笑道:“这是当然。你华师叔收的高徒,品行人才自然是一等一了,想来他也早有安排,先为瑄儿找了一个将来的夫君。”韩熙脸色更加难看,向文渊望去,表情于震惊之中,夹杂着一闪即逝的愤恨之态。文渊从未见过他这样明显流露对自己的敌意,不禁微微一愕,心道:“韩师兄果然也对师妹有情意。可是韩师伯似乎并不知情,这该如何?”   任剑清行事粗豪,眼光却十分敏锐,瞧出韩熙神色不对,心下也猜到了七八分,当下轻轻一拍桌子,笑道:“韩师兄,我说哪,你还是别把文兄弟跟这小丫头带在身边了,你们父子先好好谈谈。我正想听文兄弟弹一弹琴,你要是带了他走,这些日子我可要无趣得紧了。文兄弟不去,这华瑄丫头当然也不会跟着你,干脆就是你们去罢。” 韩虚清微微皱眉,道:“熙儿,你忘了为父交代你的事吗?”韩熙深深呼吸几下,神情稍稍平和,低声道:“孩儿不敢。”说话之际,韩熙肩头微颤,显然心情并未完全镇定。韩虚清道:“好。这样罢,渊儿,瑄儿,你们便听任师叔的话,留在这里。”文渊和华瑄齐声答应。 华瑄见到韩熙如此,不由得有所担心,心中默想:“韩师伯,你好好跟韩师兄说罢,韩师兄根本不可能跟我在一起啊……”正自想着,忽见韩熙双眼往自己脸上望来,眼光闪烁,心情极是激动。华瑄心中一慌,轻轻转了半身,悄悄拉住文渊的手。 韩熙见她如此,脸色越发苍白,眼光甚是可怕,一咬牙,向韩虚清说道:“爹,我得先到京城去,把那事处理妥当,不能给对方瞧出破绽了。”韩虚清点头道:“正是,你去吧。”顿了一顿,又道:“熙儿,记得为父叮嘱你的话。”韩熙低声道:“是,孩儿不敢违背。”说着朝任剑清一行礼,又望了望华瑄,见她只是站在文渊身边,登时转身便走,再不多说。韩虚清也走出房外,前去布置手下行事。   韩家父子一走,任剑清倏地起身,神情严肃,道:“华瑄丫头,你记得了整篇“寰宇神通”,是吧?” 华瑄正因韩熙的行径而困惑,忽听任剑清相询,回过神来,道:“啊,是,我都记得。”任剑清道:“好,你说是要传给向兄弟吧?现在马上全部转述给他。咱们这些不相干的人,通通到外头去,你用纸笔把练功心法写下来,不能用说的,以防隔墙有耳。向兄弟,你看一句,背一句,务必背得清清楚楚,一字不漏,看完了,就全部烧掉,不留痕迹,最好今天就背完。” 向扬、文渊、华瑄等听着,都觉不解,见任剑清如此正经,更觉奇怪。 向扬道:“任师叔,学这门功夫,似乎也不必如此急迫罢?”任剑清道:“本来的确不用,不过现下情况不同。姓任的虽然不聪明,不过预感十次,倒有九次作得准。我说这几天绝对有大麻烦发生,只怕你会没空学这寰宇神通,还是早早学起来,什么时候要练,你自己慢慢决定,总之先学再说。” 华瑄奇道:“任师叔,你为什么觉得会有大麻烦?没道理啊。”任剑清道:“大有道理!罢才那韩熙小子走出门去,那表情很有问题。这小家伙个性不好,只怕麻烦就是他引来的。说不定他受情绪影响,会坏了大事。又或许他本来就没本事处理韩师兄分派的事。或是……嗯,到底会是怎样一个麻烦,我虽然想不透,不过定然不会错的。向兄弟,你背好寰宇神通,今天先练他一回,看对伤势有没有帮助。今天夜里,我们便离开这客栈。要在这种地方待上几天,假如还不给皇陵派的大批王八蛋找到,他妈的也太有天理,简直有到过了头了。”众人一听,不禁相视微笑。   当下华瑄跟向扬留在房里,华瑄将“寰宇神通”的口诀一一书写出来,交由向扬观看。向扬与文渊不同,并不擅于背诵文句,但是内容既是武学心法,那就十分契合向扬所长,一路记了大半,十分流顺。 这“寰宇神通”,包含了极为精微的内息变化,阴阳兼容,正奇相辅,以九转玄功为基础,能修练成各种奇幻内功,与其说是一门内功,不如说是一篇精进原有内功,使之更加包罗万象的运用法门。倘若修练之时,本身没有深厚内力为根基,那便如造屋巧匠没有建材,如何能建构屋宇楼房?是以华玄清收了向扬、文渊为徒,却没有先传授寰宇神通,便是因为寰宇神通并非扎根,而是应用之故,倘若直接修练寰宇神通而舍弃九转玄功,那是舍本逐末之举了。   “寰宇神通”博大精深,到了午时,仍未转述完毕。任剑清、文渊等人守在房门之外,等着两人转授武功结束。赵婉雁默默地看着门板,柔肠百转,心道:“向大哥,我……我还能跟你在一起多久呢?要是爹爹派人找到我们,我怎么办?你又要怎么办?我不能离开爹爹,也不能离开你……” 她正为了来日之难发愁,忽见小白虎从楼梯处奔了上来,“哇呜”一声呼叫,往她脚边直扑。赵婉雁漫不在乎地抱起小白虎,轻声道:“宝宝,你说我该怎么办?” 小白虎被她抱着,仍是不住呼叫。赵婉雁微觉奇怪,低声道:“宝宝,别叫啦,安静一点,向大哥在房里专心呢。”小白虎却跳出了她怀抱,仍然连声叫唤,右前脚不停拍地,似乎在催促着什么。 正在此时,客栈外隐隐传来人马喧闹声,蹄声杂沓,越集越多,顷刻间如潮涌至,众人虽在二楼,也是听得清楚。只听一个响亮的男子声音叫道:“贼人就在这里,各队分路包抄,不可走脱一人!”听这声音,正是龙驭清之子龙腾明。 他大声指挥呼喝,乱蹄声迅速包住了客栈周遭。   众人心中暗惊,万万不料韩虚清等人才离开不久,皇陵派就找到了这儿。小慕容低声道:“我先去看看来了哪些人!”脚下一轻,疾步抢到木阶旁,探头往楼下望去。才看了一眼,小慕容立时抽身一退,匆匆奔回文渊身边。文渊道:“怎么样?”小慕容急道:“糟糕之极,龙驭清也到啦!” 任剑清对着房门叫道:“向兄弟,背完了没有?”却不闻向扬回应。只见华瑄开门出来,又关上门,轻声道:“任师叔,向师兄正想得出神呢。” 任剑清道:“现下不是参详武功的时候,先背好再说。他背完没有?”华瑄摇头道:“不知道啊,向师兄看得好专心,根本不说话……”   忽见一个锦袍青年窜上楼来,身法矫捷,一上得楼,立时站定,架势稳凝不动,气度非凡,喝道:“果然在这里!看你们还能躲到哪里去?”说话之间,楼梯上响起几声沉稳的脚步声,一个身穿杏黄道袍的道士缓步走了上来,目光扫视,停在赵婉雁身上。赵婉雁一见那道人,猛然吃了一惊,不自觉地后退一步,颤声道:“陆……陆道长!” 陆道人眼中精光一闪,身形陡变,掠过龙腾明身边,往赵婉雁身前走去。这几步看似寻常,却是极精妙的道家步法,似缓实急,步伐中身有飘然之意,三步之间,已来到赵婉雁身前五尺。文渊眼明手快,脚步错动,拦在陆道人之前,道:“道长意欲何为?” 陆道人停步不前,道:“郡主,王爷已亲自来到,就在客栈之外相候,命贫道请郡主回府。”赵婉雁没想到担心的事情,居然转眼间便成事实,登时慌了,又退了一步,倚到了墙边,低声道:“陆道长,爹……爹爹怎么交代向大哥的事?” 陆道人眉头一皱,见赵婉雁神情满是忧色,自也猜到了她担心之事,稍一默然,道:“郡主,向扬等人大闹京城,擅闯皇陵,不只与皇陵派为敌,也是与王爷为敌,实是不可容赦。”赵婉雁身子一晃,身子凉了半截,颤声道:“陆道长,你也要捉拿向大哥?”只听一个严厉的声气说道:“当然要捉!” 这话传来,便见两人同时走了上来,一是皇陵派掌门龙驭清,一是靖威王赵廷瑞,接着景陵守陵使卫高辛、康楚风、康绮月等皇陵派门下人物,颜铁、柯延泰、邵飞一众王府护卫,分别布满二楼长廊各处,一楼也全是兵士及皇陵派的门人,少说也有千百之众。   任剑清哈哈大笑,道:“大师兄,你好本事,居然找到这里来了,不过到今天才找到,似乎还是慢了一些,是怎么找到的?”龙驭清哼了一声,紧紧盯着任剑清。赵廷瑞微微回身,道:“颜先生,那姓向的小贼,并不在此处啊,怎么回事?”只听颜铁沙哑的声音说道:“的确在此,想必躲了起来。” 文渊心念一动,暗道:“原来是颜铁发现了我们。到京城以来,一直没人见到这个铁人,不知他受了什么安排?”想着想着,文渊环视周遭,又想到一事,朝小慕容轻声道:“有没有见到黄仲鬼?”小慕容一怔,眼珠四下打转,摇了摇头,道:“这可奇了,龙驭清手下最厉害的是黄仲鬼,那天不在长陵,今天也不带着过来,倒古怪了。”   赵廷瑞见到赵婉雁,眉头一紧,道:“婉雁,过来吧。”赵婉雁低声道:“爹爹,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向大哥?”赵廷瑞道:“这小贼如此可恶,图谋不轨,将这任剑清劫了出去,闹得满城风雨,自然不能放过。别说了,快快过来。”赵婉雁娇躯一震,凄然道:“爹爹,你……你……你要杀向大哥,我就不回去了。” 赵廷瑞怒道:“荒唐!婉雁,这个小贼不过是亡命江湖之徒,本来便配你不上。我曾经要收他作王府中的护卫,是他不知好歹的拒绝了。婉雁,你是郡主之尊,自当匹配王公贵族、名门子弟,怎可跟着这个低三下四的小贼?”   任剑清听他左一句小贼,右一句小贼,不由得心头火起,陡然霹雳般大喝一声:“赵廷瑞,你嘴巴放干净点,向扬是我任剑清同门后辈弟子,任某可不许你胡乱辱骂。有本事的,就上来跟任某拆上三招,走得过三招随你骂,没本事的,闭上鸟嘴!”他这一发怒,双眼瞪得有若铜铃,站在当地,脚下木板地喀啦作响,似乎要一片片翻了起来。赵廷瑞被他一瞪,心生畏惧,不由得后退几步,仿佛气也透不过来。 龙驭清冷冷地道:“赵王爷身分尊贵,自然不能跟人动手。任师弟,你想找人动手,只有我们来过几招。”任剑清笑道:“你现在带来的这些手下,没一个打得过我,既然你出手,那是再好也没有了,咱们打个天昏地暗,再让你把我捉回去罢!” 两人话才说完,只听“砰”一声大响,瞬息之间,龙驭清和任剑清四掌相击,已然拼了第一招,各退一步。两人本来相隔数丈,可是一霎眼间,竟已各出猛招,却是谁也没看清两人如何出手。   任剑清藉着一退之势,身子滑至文渊身边,声音压得极低,道:“快走!两个不会武功的丫头,待着只会手忙脚乱,趁我缠住他,突围出去!”文渊叫道:“任师叔,不行!”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,任剑清右脚一点一弹,又已攻了上去。 龙驭清沉声呼啸,双掌之间隐隐发出雷动之声,两相呼应,便如阴霾之中雷声隆隆,电光肆虐,“寰宇神通”的沛然内劲流转数匝,一掌缓缓劈出,竟尔发出“磅磅”连声闷响,掌力大得惊人,乃是九通雷掌中的猛招“雷车奔轨”,真气凝重胶结,好似山岳缓移压至,随着龙驭清手臂渐渐伸直,磅磅之声越来越是沉重,木板地面啪啦轻响,现出道道裂痕。 任剑清知道当龙驭清伸直手臂,雷掌威力便会如山洪决堤一般爆发而出,此时龙驭清重叠了层层后劲,掌上威力不知强到什么境界,自己能否接下,更无把握,当即大吼一声,抖擞精神,身形腾空而起,喝道:“文兄弟,快走,日后自有相见之日!”右腿凌空一踢,足尖指着龙驭清连划三个小圈,左膝屈起,霎时蕴含了重重功劲,忽然之间白气蒸腾,似有云烟缭绕。   这门武功文渊从未学过,一见架势,只觉颇有印象,待见白烟发散,登时想了起来,叫道:“云龙腿!” 猛听轰然一声巨响,龙驭清这招“雷车奔轨”已然出击。任剑清大喝一声,右腿下沉,左腿虚向上空一踢,紧跟着右腿急腾而起,内劲已全数贯注于左腿之上,犹如神龙划破天际云霄,直朝龙驭清掌力踢将下来。这一腿由上而下,并非正面直撄雷掌之锋,两道惊世骇俗的功力撞在一起,犹如旋风狂飙,逼得旁人气息不顺。紫缘和赵婉雁站得甚远,却也禁受不起,只觉劲风刮面生疼,急忙举袖转头相避。   文渊、陆道人、龙腾明离两人最近,这掌腿功力相拼,余劲冲向四方,三人各自运劲相抗,并不受损。任剑清一脚踢下,看似踢在空处,其实已重重迎击了这一招,借力一翻而起,半空一个跟斗,顺势在天花板猛踢一腿,大片沙尘登时簌簌而落。任剑清哈哈大笑,道:“这间客栈清扫不周!”这“周”字一说出口,双腿连环踢出,劲力刚猛,身在半空,招数却灵动矫矢,腿法绵绵不绝,着着进逼。 龙驭清一掌劈出,另一掌却也暗藏四分功力,暴喝一声,朝天一连十余掌,攻得快,守得更快,将任剑清的云龙腿法一招招挡了开去,真气一提,飞身而起,追加一掌。任剑清屈膝沉劲,右腿一个膝撞下去,硬接了这一招,左腿跟着连踢三招,分攻龙驭清双肩和胸口。龙驭清脸色一变,双臂一圈,猛然发出“寰宇神通”内力,震开任剑清。任剑清接连两个后翻,轻轻落地站着。龙驭清轻振双手,任剑清脚步微微抖动,两人脸色都甚是凝重。龙驭清哼了一声,道:“好,功力复原得这么快。”任剑清扬起一笑,道:“好在你没先废了我的功夫,算你倒楣。” 这“云龙腿”是任剑清毕生研习的绝招,威力之强,绝不在“九通雷掌”之下,同为至为深奥的上乘武学。这路腿法必须修练成极灵巧之招式,半空中旋身连踢、双腿连环追击,都是各派腿法所万万不及的精妙绝招,变化多端,是以为“云”;内力精纯刚猛,纵控自如,曲直随心所欲,得以展现于绝妙招数之中,是以为“龙”。内外功夫,缺一不可,正是“若龙之灵,则非云之所能使为灵也。然龙弗得云,无以神其灵矣”。 这几下过招快捷无伦,招招令人震慑,旁人无不惊于两大高手的功力,一时四下鸦雀无声。文渊初次见识任剑清的真实功夫,不由得惊佩无已,心道:“当日任师叔追赶黄仲鬼,我只见到他几招腿法,没瞧出其中奥妙,岂知威力如此难以想像。这功夫师父虽也使过,可是单论任师叔的腿法造诣,显然更在其上。那吴公公的“连环百足”腿法,可与任师叔有霄壤之别了。”   他尚自惊叹于任剑清这几招神妙难言的腿招,居然对付得了龙驭清的“九通雷掌”,忽然眼前一花,一道凌厉掌劲直逼而至,龙腾明已不声不响的对他动手。 文渊身随意动,以“蝶梦游”身法轻轻避开,拱手道:“龙兄,今日又要请你赐教了。”龙腾明哼了一声,喝道:“这次韩虚清不在,再没人来救你了!” 说着右臂一圈,呼地一掌击来。 文渊心道:“本来也未尝要韩师伯相助,难道我斗不过你?”正待出手拆招,忽然“砰”地一声,一道门板横飞过来,直冲龙腾明身侧。龙腾明吃了一惊,转身一掌拍去,将那扇门板轰了个支离破碎。一掌过去,龙腾明只觉手臂微微酸麻,门板上所附内劲竟然极是厉害,不禁一惊:“颜铁说大慕容已然离去,还有其他高手埋伏?” 向着门板飞来处一看,却见一个青年站在一间房门内,四下木屑飘散,左掌正对着自己,不用说,正是他发劲震飞了这扇木门。只见他缓缓步出,神采昂然,道:“要较量功夫,不如让我向扬来领教,练的同样是九通雷掌,比起来痛快得多!”左掌握起成拳,炸雷般一声微微爆响,半空木屑纷纷震开,不落其上。 龙腾明威势受挫,心中大愤,喝道:“好,本少爷倒要瞧瞧你有多少斤两?” 双掌一拍一分,“霹”一声厉响随之而起,当先抢招,瞬息间拍出重重掌影,每一掌都有破碑裂石之威,往向扬周身各路招呼过去。 向扬喝道:“来得好!”一收左拳,身子凝然不动,右掌虚握拳形,对正龙腾明来势,不避不闪,将经脉真气聚于右手掌心之中。龙腾明猛然起疑:“九通雷掌要旨在于迅猛奋进,何以这小子并不抢攻?”但他自恃掌力刚猛,又曾得父亲传授“寰宇神通”的精深秘诀,一动念间,便把这些疑心抛去九霄云外,暴喝声中,无数雷掌已攻至向扬身前。   忽然之间,向扬右脚朝左一划,侧转半身,右臂陡然向前疾伸半尺,竟然后发先至,抢入了龙腾明密集如雨的掌法中央,虚握着的右拳骤然吐劲,五指倏地张开,于掌心积蓄升华的深沉内力悍然爆发,由静至动,毫无变化征兆,真如惊雷一闪,震撼天地。这一招“春雷百卉坼”威力无俦,在龙腾明掌法破绽之中突然出击,登时将所有掌劲同时震散,一招间溃不成军。 龙腾明骇然大惊,双掌未能击中向扬,胸口已然麻木窒碍,被向扬这隔空一击震飞出去,“春雷百卉坼”的劲力全部倾注在他身上,一长串鲜血从向扬身前三尺直带出去,“匡啷”一阵声响,龙腾明撞毁走道木栏,半空中吐成一道血桥,飞坠一楼正堂。 皇陵派众人惊呼声中,堂上一道白影飞闪而出,纵身跃起,一手拦腰止住龙腾明坠势,却仍轻飘飘地不住上升,有若乘风,带着龙腾明回到二楼廊上,扶住他不致摔倒,轻声道:“少爷,还好么?”语音清脆之中,带着些许柔婉,却是女子。龙腾明受此重击,内息乱成一团,一时说不出话来,连吐几口鲜血,急促喘气,对向扬怒目而视。 龙驭清见到向扬使出这么一招,不由得惊异万分,心道:“这小子居然使得出“春雷百卉坼”这等绝招,难道他已经修练了“寰宇神通”?可是当日我震伤这小子,他身上明明只有九转玄功的内劲,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   这“春雷百卉坼”,乃是九通雷掌中极为高深的一招,要旨在以静制动,只要时机拿捏得准,一招劲力发出,可破千招万招,走的是以拙驭巧路子。这一招必须有极纯熟的“夔龙劲”修为,方能施展得宜,龙腾明自身便尚未修练成功。 向扬的武功,本来只与龙腾明在伯仲之间,绝难一招击退龙腾明,这一掌居然一击功成,向扬自身也是惊喜交集,心道:“寰宇神通,确是妙用无穷。” 他从华瑄处知晓了寰宇神通的秘诀,潜心熟记之余,同时也自然而然地加以参悟,虽然因敌人骤然来袭,未能通篇领会,却已将口诀牢记在心。神功深奥,向扬自然无法在片刻之间融会贯通,但是出手之时,却在无意间使出了平日苦练未成的绝招,竟是已经将“寰宇神通”中,天地循环、造化变幻的诀窍运用在九通雷掌的刚劲之中,刚中有柔,柔中有刚,境界更胜龙腾明一筹,龙腾明轻忽之下,登时吃了大亏,狼狈之极。   赵婉雁见向扬一现身便击退强敌,芳心亦喜亦忧,叫道:“向大哥!” 向扬身形闪动,奔到赵婉雁身边,护在她身前,低声道:“婉雁,你来决定,要跟令尊回去,还是我带你走?”赵婉雁怔了一怔,低下头去,极细极细地道:“我……我好希望你们不要相斗,可是,似乎已经不可能了……”说着说着,眼圈儿已自红了,轻轻叹了口气,道:“向大哥,我……我听你的,你觉得怎么样比较好,我就怎么做。”向扬好生为难,心道:“我当然希望你永远在我身边,可是你若不能割舍父母,我又怎能忍心就这样带你离开?”   忽见一道青光闪动,来势奇险,一瞬间直逼向扬胸膛而来。向扬立时惊觉,左臂抱住赵婉雁,脚下错动,堪堪避过,定睛一看,却是陆道人出剑相攻。赵婉雁惊道:“陆道长,不要!”陆道人凛然道:“郡主,王爷有令,贫道非杀此人不可!”向扬双眉一挑,单掌护身,喝道:“好,有本事就放马过来!” 赵婉雁眼中泪水滚来滚去,颤声道:“陆道长,别这样,从小你就很疼我的,我说什么你都答应,你……你别跟向大哥打,我不想看到这样啊!” 陆道人长剑一挺,青锋直指向扬,皱着眉头,似乎犹疑不定。向扬知道陆道人剑法圆熟,内力攸长,一旦与他交手,极难取胜,非耗成久战不可,此时敌众我寡,哪有余裕跟他大战?只盼赵婉雁能打动陆道人的心思,留情罢手。   突见陆道人双眼一瞪,道:“向扬,贫道与你无冤无仇,本来不必置你于死地。若在平时,看在郡主的面子上,贫道自然不与你为难。可是今日情况不同,我不杀你,便是不忠于王爷,你认命罢!”话声甫毕,“咄”的一声,手中长剑一圈一振,白芒飞闪,直取向扬中宫,极其猛恶凌厉。 向扬见他仍要动手,一场恶斗势在难以避免,当下提气长啸,“九通雷掌”一掌拍出,掌劲与剑上真力一交,长剑离向扬尚有数尺,已然震得滑了开去。 陆道人变招奇快,剑锋兜转,银光起弧,朝向扬腰侧划去,端的是狠辣无比。   向扬抱着赵婉雁避开剑路所至,正要发掌反击,忽见身前人影一晃,文渊已飘然来到,拔剑出鞘,“铿”地架开陆道人连绵剑势,叫道:“师兄,你快带赵姑娘走!” 陆道人毫不放松,脸上白气变幻,使上“三清归元真诀”,剑上内劲逐渐加重,招数连环不绝,奥妙难测。 文渊曾与陆道人交手,知道他出手严守法度,招式虽然厉害,但全是正派武功,没有暗算人的阴险技俩,当下放心施展所习武诀,“潇湘水云”“庄周梦蝶” “鹤舞洞天”等神奇功法交替为用,妙着层出不穷,陆道人虽然武艺精湛,一时也难占上风。向扬看出文渊并无败象,心道:“龙驭清不必说,便是龙腾明、陆道人、颜铁等人,也均非易与之辈,想要力战脱困,希望甚是渺茫,与其久战,不如先攻首脑。”当下看准赵廷瑞所在,猛然飞跃而起,疾如鹰隼,一手探去,要将赵廷瑞一招制服。  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,一旦制住赵廷瑞,靖威王府的一众护卫便不能轻举妄动。 可是赵廷瑞既然亲身前来,岂会不加防范?向扬身子尚在半空,已有四名铁甲卫士飞身扑来。向扬左手抱紧赵婉雁,右掌连拍四道厉劲,震开来袭卫士,自己却也已落下地来,立刻有柯延泰和邵飞领着大批护卫蜂拥而上。赵婉雁已是没了主意,不敢再看父亲,只得倚在向扬怀里。向扬将“九通雷掌”使开四方,威势奇猛,王府护卫无一能够埋身,可是敌人源源而来,成了一道道人墙,实难攻到赵廷瑞身前。   那边小慕容和华瑄护在紫缘身边,一鞭一剑盘旋来去,远近兼能攻守,三女一时并无险象。紫缘远远看着文渊与陆道人战况,每听一次双剑交击之声,心中便忍不住重重一跳,只有不住默默祷祝,盼文渊快快得胜。便在此时,康楚风、康绮月攻了过来,铁笛琵琶,各挟劲风攻来。华瑄挥鞭逼开两人,叫道:“慕容姐姐,交给你!”小慕容道:“好,你保护着紫缘姐!” 一说完,小慕容轻轻飘身而出,一柄短剑如微风翻荷,浮扁掠影,正是“霓裳羽衣剑”的奇巧剑招,袖拂带飘之处,往往有剑刃闪逝,实令人防不胜防。康家兄妹的“狂梦鸣”虽具惑心奇效,但是于此混战之中,音律反会害到自己人。 既然长技无法得施,单凭真实功夫,登时被小慕容逼得节节败退。 卫高辛见康家兄妹不敌小慕容,鼻孔冷哼一声,道:“好个小慕容,待老夫来教训你!”大步上前,猛然一举右手,五指紧并成手刀之形,“神兵手”星芒电闪也似劈将下来。小慕容陡觉来势锐利,心里吃惊,连忙让开,心道:“不好,这家伙功力显然比我深得多,硬拼不得,只有跟他灵活打。”当下打定主意,使着小巧绵密步伐,搭配“霓裳羽衣剑”,和卫高辛的险恶外家功夫游斗拖延。 华瑄则使动长鞭,以“八方风索”中东方之风“明庶风式”缓缓绕动鞭身,看似一缕轻烟凝聚飘旋,真气流转,劲在鞭先,皇陵派众弟子、王府兵士迎了上来,均为鞭上暗劲所逼迫,有的震退数步,也有功夫差的,当堂跌了一交。   忽听得铿铿几声金铁交鸣,众人让开两旁,颜铁缓缓走来。华瑄心中打了个突,大为焦急,心道:“糟糕,是这个铁怪物!他不怕我的鞭子,这……这该怎么办才好?”正慌乱间,颜铁已走到近处,“鏮啷”一声,一手疾往鞭梢抓去。 华瑄鞭法灵动,手腕陡然一翻,“啪”地一鞭打在颜铁手腕之上,衣袖破裂,现出黑沉沉的护腕铁具。颜铁双臂先后探出,一式接着一式,华瑄手中鞭子纵然变幻无方,但是在颜铁全身护具之前,实是无用武之地。华瑄忽然想起昔日与颜铁比拼内力的景象,脸上微红,暗道:“那次纯属侥幸,作不得数的。现在四面环敌,要是跟他比拼内功,一定马上被人暗算了。” 当日华瑄与颜铁交锋时,小慕容空有一身武艺,只因内伤沉重,需要华瑄照料,华瑄难以全力应敌。此时再次面对颜铁,却要护着不会武功的紫缘,情况可说半斤八两,甚至危急过之。拆到二十招上,华瑄所使长鞭已被颜铁双掌抓住,分扯左右,指套边暗藏的利刃一绞,将鞭身切成了三段。   华瑄失了兵器,更加穷于应付颜铁凶猛来势,只得使开掌法挡架。众兵士见她已无长鞭,难以照顾紫缘,纷纷朝紫缘围去。华瑄大惊,急忙退到紫缘身前,暂且不理颜铁,出掌将接近的卫士一一击退。哪知颜铁身法诡异,趁着华瑄这一分神,已绕了个大圈,转到了紫缘背后,一把捉住紫缘后颈,拉了过去。紫缘缓缓垂下了头,已被颜铁不知用什么手法击昏。 华瑄大急,指着颜铁叫道:“放开紫缘姐姐!”颜铁嗓音沙哑,冷冷地道:“这位姑娘是小王爷看上的人物,我要将她待回去献给小王爷,岂能放了?”说着身子一晃,双脚好似装了弹簧,突然向后弹出丈余,倒退着跃下一楼。华瑄惊叫道:“紫缘姐姐,紫缘姐姐!”紧跟着纵身跳下,抢了上去。颜铁回过了身,带着紫缘急奔出门,便要离开客栈。 赵廷瑞在楼上看得分明,大为诧异,叫道:“颜先生,你去哪里?”颜铁竟不回应,直奔出去。围在外头的都是靖威王手下的军兵,职位不及颜铁,见他奔来,虽然不知何以,仍然让开了路。华瑄见他掳走紫缘,心中大急,紧追在后,众兵士想要再次围堵,却早被华瑄穿了过去。   颜铁出了客栈,头也不回,直往西边飞步而去,一长串金属碰撞声响个不停,街上百姓皆侧目来看。华瑄一心救回紫缘,一时没想到自己兵刃已失,胜算更加渺茫。忽然之间,华瑄想起一事:“他说要把紫缘姐姐带去给那赵平波,那不是该往京城去吗?可是……他往西走,那不是刚好相反?” 想到这一点,华瑄心中惊疑不定,却又不能不追,可是使尽全力,始终无法追及颜铁。一前一后追赶下来,已经出了市镇,不见人烟。   颜铁忽然停步,不再奔行,却原来是一条河流拦在前头,到了河边。华瑄追将上来,登时觉得四周景致颇为熟悉,却是昨夜诸女前来洗浴的河畔,上游十来丈远,可见昨晚石娘子和蓝灵玉所在的大石。 颜铁缓缓回身,道:“你追来做什么?”华瑄喘了口气,略一运气调息,道:“我来救紫缘姐姐!”颜铁道:“你没有鞭子,根本不是我的对手。何况这小泵娘在我手里,你要是轻举妄动,我可不担保她没有什么差池。” 华瑄更加急了,道:“你武功这样高,怎么还要用人质威胁?你放开紫缘姐姐,我们光明正大的打一次。”颜铁道:“为什么要光明正大?我偏偏要当卑鄙小人。” 华瑄听他说这话时几无抑扬顿挫,脸上铁面具的双眼细缝之中,仿佛可见一丝诡谲的气氛扫视在自己身上,不禁心底一寒,说道:“你想怎样?” 只见颜铁左手抓住紫缘后颈,将她微微提起,道:“这个紫缘是天下闻名的美人,不知有多少男子为她倾心。如今既然落在我的手里,若是就这样交给小王爷,岂不可惜?”右手一张,放在紫缘腰侧,慢慢移往前方,五只裹铁手指往她腹上摸去。 华瑄大惊,叫道:“你干什么?不可以!”正要冲上前去,却见昏迷的紫缘蛾眉紧蹙,似乎十分痛楚,却是颜铁左掌运劲逼入紫缘体内。颜铁道:“你要是敢走上前一步,我立刻将她震死。你的武功不可能一招间将她救走,她是必死无疑。”   华瑄迫于无奈,只得停步,叫道:“你……你不要伤害紫缘姐姐!”颜铁道:“你不过来,我自然不会伤害她,只会让她好好享受一番。”说话之间,右手已直接在紫缘双腿之间的裙子上下抚摸,对紫缘的身体开始了侵袭。华瑄睹见颜铁如此邪行,只急得满头大汗,咬牙切齿,如何搭救紫缘,却是没个主意,心里只想:“怎么办,怎么办?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恶人欺负紫缘姐姐,可是……可是该怎么做?”   颜铁在紫缘身上轻薄一阵,手掌突然停了动作,放在紫缘胸前,道:“你想不想救她?”华瑄听他一说,立即冲口叫道:“当然想!”颜铁道:“好,那么脱下你的衣服。”华瑄一听,身子微颤,道:“我……我?”颜铁说道:“我现在兴致正高,这紫缘身子柔弱,说不定会被我弄死,倒不好向小王爷交代。你的武功底子甚好,看来适合大干,不如由你来代替她。要是让我干得顺心,我可放了这紫缘一马。”他口称“兴致正高”,可是声音仍是沙哑难听,语调也殊无变化,加上一张冷冰冰的铁面具,更令人感到说不出的诡异。 这番话说得华瑄心跳如狂,又是气愤,又是彷徨,骂道:“你……你好下流!” 颜铁道:“随你怎么说,你脱是不脱?我把这紫缘干死了,仅需把她抛在河里,小王爷也不能知晓,只是拿不到奖赏了。可是在你们而言,可要终身含恨了。”   华瑄与紫缘相处以来,感情甚笃,加上小慕容,三名少女亲似姊妹,哪里能眼看着紫缘遭此大难?面对颜铁的威胁,华瑄惶惑无计,当真不知如何是好,芳心不住思量:“这个颜铁说的话,有几分可以相信?他说要用我交换紫缘姐姐,可是又怎能保证他真的会放了紫缘姐姐?只怕他要把我们一起欺凌了,那……那我还是救不出紫缘姐姐啊!” 颜铁见她犹豫不决,便即说道:“你不回答,我可不想等了。”一伸手,猛然扯下紫缘的裙带,双手抱住了那纤纤柳腰,要将她下体衣物卸去。华瑄吓得花容失色,惊叫道:“不要,不要!紫缘、紫缘姐姐!”再也忍耐不住,朝着紫缘飞奔过去。 可是颜铁极是机警,华瑄身形一动,一只铁臂已然架住紫缘咽喉,哑着声音叫道:“退开!”以颜铁的功力,只需用力一箍,紫缘定然承受不住,就此香殒玉碎。此时颜铁稍加施力,紫缘登时“呃”地一声,虽在昏晕之中,仍难过得发出呻吟。   听得紫缘苦楚的声音,华瑄不敢再往前去,只有停在原地。她心思纯真,自知决计及不上颜铁的阴沉慎密,只得低声下气,哀求道:“颜先生,拜托你放了紫缘姐姐,她……她又没得罪你啊。”颜铁嘿嘿嘿冷笑三声,一手摸了摸紫缘滑嫩的脸蛋,道:“她生得美丽,就是罪过。你也很美,罪过已经不小,加上在杭州结下的梁子,其罪更大。我数到三,你再不脱去衣裳,我马上奸了她。一!” 华瑄内心交战,泪珠盈眶,既不能让紫缘受辱,也不愿自己的贞节如此坏在恶徒手里,然而孤立无援之下,又有何法可想?心绪混乱之际,却听颜铁叫道:“二!” 看着不省人事的紫缘,华瑄胸口绞痛,心想:“紫缘姐姐曾经被人凌辱,好不容易文师兄才开导了她,我绝不能再让她受难了。”颜铁见华瑄始终不语不动,当即叫道:“三!”华瑄身子一颤,闭上了双眼,几滴泪水断线珍珠般滑落双颊。   颜铁冷冷地道:“很好!你看清楚了,我现在就让她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” 说着“嘶”地一声,将紫缘的衣衫扯破了一大块,露出了胸前美妙的曲线。 华瑄一跺脚,抹去眼泪,哭叫道:“我脱……我脱!你……你一定要放了紫缘姐姐!” 耳听华瑄终于屈服,颜铁似乎甚是兴奋,发出一两声极其难听的怪笑,道:“你要让我满意,我才能放了她。脱吧,我等着看。”华瑄心中羞耻难言,一双小手颤抖着拉住腰带,慢慢松开,不住对自己说道:“别慌,别慌!只要引得他放开了紫缘姐姐,就有机会跟他拼命。现在暂且忍一忍,或许能跟紫缘姐姐一起脱险的。慕容姐姐对付那唐非道,不也是平安无事了么?”脑海里突然又闪过一个念头:“要是没有成功,我就会被他污辱了,那……那怎么办?”想到这里,华瑄不敢多想,急忙摇头,用力阖上了眼,偏过了头,解开了衣带。 颜铁盯着华瑄,道:“全部脱掉。”华瑄咬着下唇,脸颊火红,羞得难以动作,勉强除却了外衣,上身留下一件蓝缎肚兜,双肩胜雪,臂如润玉,未曾尽显身材,已然美得不容瞬目。颜铁微微点头,只因隔着面具,不知他神情如何。   在华瑄想来,反击的唯一机会,便是趁颜铁放开紫缘,前来对己轻慢之时。 可是虽说如此,要她在文渊之外的男子面前宽衣解带,终究太过羞人,僵硬地脱去裙子之后,白嫩的双腿几无掩蔽,全身仅存肚兜鞋袜,脱到这里,华瑄脸上红如丹枫,低头噙泪,羞得再也不能动手。 颜铁不耐起来,道:“快脱,快脱!”华瑄颤声道:“我……我不行……你想看,你来脱吧。”她实在羞于接受颜铁的目光侵犯,只盼他前来亲自动手,便可寻隙相攻。 颜铁却道:“不脱?没关系,总之你是要给我干的。现在开始,我说的话,你要是违抗,让我不满,你的紫缘姐姐就有苦头吃了。”华瑄脸色一变,道:“这……这样……”颜铁道:“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。”说毕,一掌按在紫缘心口,紫缘的脸庞突然大为苍白,浑身颤抖。 华瑄大声惊叫,道:“不要!”颜铁道:“那么你得乖乖听话。”华瑄没有法子,只得点了点头。颜铁也点点头,道:“很好。你现在站在那里,不许乱动。”   华瑄心下疑惑,但是站着总比叫她脱衣来得简单,当下直挺挺的站着,只是不明所以。 颜铁慢慢蹲低身子,在河边抓起了一把石头,有大有小,各不相同。突然一扬手,一颗鹅卵石直飞出去,打向华瑄胸口。华瑄一惊,眼见石块来势急劲,自然而然地侧身一闪,那石块落了空,又飞出两丈,掉在地上滚了几滚。 颜铁大怒,道:“我叫你不要动,你听不懂吗?”说着掌上使劲,这次紫缘剧烈咳嗽,数声不止,突然咳出一口鲜血,虽然不多,华瑄却已吓得魂飞魄散,急忙叫道:“别……别这样!我……我……对不起!我不会再动了……”   颜铁这才收了掌劲,又打出一颗石头。这次华瑄不敢再躲,石头重重打在她胸口“玉堂穴”上,一股怪异内劲胶结其中,华瑄但觉内息一乱,难以运转,这一下飞石力道又是极强,打得她向后一跌,差点摔倒。颜铁手中石块飞快打出,接连击中华瑄手足几处大穴。华瑄“玉堂穴”被封,真气无损,却已不能运行自如,手脚要穴受制,虽能动作,却也是劲力全失。待得华瑄惊觉颜铁意图,为时已晚,登时心里一寒,几欲哭了出来:“他……他好奸诈!他怕我还会反击,用紫缘姐姐要胁我,先封了我的穴道,飞石打穴,根本不必近身,我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。我……我真的没办法了……”   论到心机,华瑄实在太过纯真,虽然设想了对付颜铁的可行之道,却没料到颜铁魔高一丈。华瑄穴道被封,自然无法趁隙偷袭,这么一来,成了俎上之肉,颜铁更无顾忌,嘿嘿一笑,将紫缘放在乱石堆上,往华瑄一步步走了过来。 华瑄见他逼近,又是害怕,又是着急,只想转身就跑,却又不能放下紫缘不管,颤声说道:“你说过了,要放过紫缘姐姐的,可……可不能食言。”颜铁冷冷地道:“只要你让我干得愉快,当然会放。”两只为铁所护的手臂先后探出,一手抓住华瑄的肩,另一手抓住肚兜前襟,却不直接扯落,只是向下拉去,两颗俏丽的粉红圆点一颤而出,稍稍摇晃,便即停止。颜铁将肚兜卡在华瑄双乳下缘,那对羞涩的小山峰被托得比平时高耸了些,形状也更突出,显得越发诱惑人心。 华瑄娇躯暴露,又气又羞,眼睫挂泪,轻声啜泣,低声呜咽道:“文师兄……救我……”颜铁道:“文渊那小子身陷重围,此刻早被乱刀分尸,没人会来救你的。”华瑄心中一震,急叫道:“骗人,你胡说!文师兄不会有事的……”   忽然颜铁用力一推,华瑄猝不及防,被狠狠向河边乱石堆推了过去,跌在地上。此刻华瑄功力受制,这一下摔得好不疼痛,正想撑地站起,忽然背上一重,已被颜铁骑在后腰,两只铁手压住她的头,便往河中压落。 在颜铁双手压迫之下,华瑄的头根本抬不起来,闷在水中,险些岔了气,十分难受,虽然奋力挣扎,却是徒劳无功,只觉脑中一阵晕眩,不知不觉中喝了口水。 接着“泼刺”一声,颜铁已抓着华瑄的头发,将她拉了起来。华瑄“哈、哈”地剧烈喘气,脸上已分不清水珠泪珠。只听颜铁道:“你还想会有人来么?” 华瑄喘着正急,一时说不出话来,趴在地上,无力地呻吟着。   忽听“铿啷啷”几声响,华瑄右臂被颜铁拉到身后,一圈冰凉的铁环扣在手腕上。华瑄一惊,叫道:“你……你做什么?”却听颜铁喉间发出极古怪的声音,接着拉过她的左手,左右手腕紧靠在一起,左手腕也上了铁环。 华瑄一呆,接着一阵害怕,低声道:“是……镣铐?”颜铁道:“不错,王爷吩咐,倘若捉到了你们这些乱贼,便先铐上了。”跟着嘿嘿几声,放开了手。 华瑄用力一挣,只听铁炼声响清脆,两手却无法分开,已经被颜铁反扣在身后,心头不禁升起一股惊恐之意,颤声道:“不要……不要这样,好可怕……” 颜铁哪里理会,一手抓在手铐炼子上,用力向前一送。华瑄这时双臂反扣,被他这么一逼,手臂、肩膀立时骨骼生疼,又催不起护身真气,忍不住大声哀叫:“痛……啊啊!好痛……呃……啊……”双乳压在石头堆上,也甚是难当,几乎又要逼出泪来。   一难未去,一难又来,颜铁另一只手已毫不客气地在她细致的背肌上来回抚摸。颜铁戴着铁手套,华瑄只觉背上一阵冰冷,忍不住娇躯发颤,“嗯、嗯”地呻吟出来。只听颜铁道:“很美,很美。假如你早早听话,我也不舍得这样折磨你。”华瑄痛苦地呜咽着,身心俱感羞辱,只盼这场恶梦赶快过去。 颜铁见她不再说话,也不反抗,当下放开了炼子,把她翻了过来,脸庞朝上,仍然骑在她腰间,双手齐下,用力捏了捏她的乳房。华瑄顿时感到胸口像是被几条铁管缠住,冰寒诡异,力道又大,隐隐有些痛意。此时她脸庞湿透,发际几滴水露,双颊因羞耻而染成畏惧的淡红,神情楚楚可怜,颜铁似乎也微微震动,口气稍缓,道:“觉得如何?”华瑄缓缓摇着头,哭叫道:“不知道!你想怎么样,我都没有办法,可是你一定要放了紫缘姐姐!” 铁面具中的眼缝陡然现出凶狠神色,颜铁猛地站起,道:“你自身难保,还多说些什么?我说过要看你的表现。坐起来!”华瑄知道不能抗拒,默默地挺起身子,坐在石滩上,仍是不住掉泪。颜铁不为所动,拾起一颗拳头大小的鹅卵石,蹲下身子,分开华瑄双腿,也不掀起肚兜,竟握着石块,往那外人不得探密的私处塞了过去。 华瑄陡觉下体受袭,登时惊叫出来:“不……不要!啊、啊……唔啊、啊啊!” 那鹅卵石受河水冲刷已久,甚是光滑圆钝,可是华瑄的下体何等娇嫩,被这坚硬硕大的物事硬塞,哪里能够进入,颜铁却又毫不怜香惜玉,一声不响,冷冰冰的面具上更无表情,手上用力按着,掌心画圆,要将石头送入。 石头摇晃钻动,对华瑄来说,简直是酷刑肆虐,实在禁受不起,玉体急扭,香汗淋漓如雨,痛得不停哀鸣:“啊、啊!你……你下流……呃、嗯、唔唔……啊……呜啊……”华瑄虽然想要挣扎,可是双手已被反锁在后,不能抵抗,身子稍加动弹,反而更增痛楚。   颜铁弄了一阵,鹅卵石始终被拒于门外,干脆拿了出来,上面已沾满了华瑄的爱液,闪闪发亮。那是她抵御外侮的自然反应,颜铁拿来一看,却怪笑一声,道:“相当湿了,你喜欢这种调调么?”华瑄羞急交加,哀声吟喘:“我……我没有……啊……荷……啊……”这一下刺激太大,华瑄喘气不休,胸口起伏不定,形成小小的乳波,娇弱堪怜,令人看着不胜疼惜。颜铁却发出几声狞笑般的声音,道:“腿张开来,我要干了。” 华瑄哪肯配合,忍着余痛,竭力夹紧双腿,丝丝蜜液由腿间渗了出来,煞是绮丽。颜铁道:“你要反抗,只有更加难受。”伸出手,正要扳开华瑄两腿,好一睹她身上最为珍贵的秘境,忽听快马蹄声,由远而近,约莫十数骑正奔腾而来。 颜铁似乎吃了一惊,回身探看。华瑄也听到了这阵马蹄声,不觉心中惊喜:“是文师兄他们脱困来了么?文师兄,文师兄!”   这批人马来得甚快,转眼间已映入眼帘。当先一人腰系长剑,是个年轻男子,却不是文渊。华瑄一看,一颗心登时凉了,坠入一片绝望,几乎想放声大哭出来。 率领诸骑来到之人,竟然是靖威王世子赵平波。 颜铁见到赵平波率众前来,登时停下对华瑄的侵犯,站了起来,回身面对着众骑来处。赵平波策马驰近,望见紫缘和华瑄躺在河滩,面露大喜之色,笑道:“颜先生,你干得好,居然能把这两个美人弄来,哈哈,哈哈!” 颜铁微微躬身,道:“多谢小王爷赞誉。”   这次皇陵派、靖威王府大队人马围攻任剑清、向扬、文渊等人,赵平波也一同前往,不但为了一雪败于文渊剑下之耻,同时也要将紫缘夺到手里,以遂杭州未逞之欲。他武功低劣,不愿轻犯险地,与文渊等正面交锋,是以龙驭清、陆道人等高手攻入客栈时,他只率领卫士在外包围,四下巡视。颜铁挟持紫缘,引得华瑄追赶,赵平波一一看在眼里,只是没看清楚颜铁怀中抱的便是紫缘,虽觉奇怪,却没在意。待得身旁眼尖的护卫想起,上前通报,颜铁早已远去。 赵平波贪图紫缘已久,既知颜铁劫去的正是紫缘,惊喜之下,快马加鞭地领着护卫追了过去。此时不止发现颜铁和紫缘踪迹,连华瑄也已落在颜铁手中,赵平波更加喜得眉开眼笑,眼光不住在华瑄精致无暇的肌肤上转来转去。这一来华瑄心中越是羞愤,勉力翻过身子,不让胸脯暴露在他眼前。   赵平波翻身下马,走近前来,笑道:“颜先生,你这件功劳立得不小啊,小王回府之后,定会升你的职位。”颜铁道:“小王爷,属下不求升官,只乞请小王爷一件赏赐。”赵平波一心只想快快与紫缘、华瑄两女作乐,哪有心思听颜铁多说,只是笑道:“这事先且按下,慢慢说来。”走到紫缘身边,见她双目紧闭,昏迷不醒,不禁皱眉,道:“颜先生,你先将这紫缘弄醒了罢,若是缺了音态神貌,这品尝佳人的乐趣可就美中不足了。” 颜铁便即走上前去,手掌按住紫缘肩头,内力送出,紫缘身子一动,轻轻“嗯”地一声,迷迷糊糊地缓缓张眼。只是这样一下微声嘤咛,赵平波听在耳里,已然说不出的舒服,笑道:“这真是天上才有的尤物,方有这样美的声音。”一把抱过紫缘,在她脸上摸了一摸。   紫缘悠悠转醒,神智一时未复,只觉被人抱在怀中,隐隐觉得胸口有些痛感,甚为虚弱。睁眼看时,骤然发现眼前之人不是熟悉的文渊,登时一惊,急着想要挣脱。赵平波哪容她脱出怀抱,紧紧搂住了她的腰,笑嘻嘻地道:“紫缘姑娘,我们又见面啦,这回你可该好好招待小王了吧?” 紫缘被颜铁重击之下,一直人事不知,此时清醒过来,惊觉落入魔掌,不禁仓皇失措,“啊”地惊呼一声,灵秀的眼中现出了恐惧之意。一低头,见到自己胸前衣衫破裂,更是害怕,脸庞苍白,颤声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   华瑄见到赵平波前去侵犯紫缘,心中大急,叫道:“颜铁,你说过只要我……我……让你……你就会放紫缘姐姐的,你是武林高手,说话不能不算话啊!” 颜铁道:“的确不错。不过现下是小王爷的意思为先,我不会动这个紫缘,小王爷意下如何,却不在我的承诺之中。”华瑄脑中轰的一声,急得流下泪来,大声叫道:“怎么可以这样!你……你……你是骗子!”她心地善良,虽在急怒之下,仍然骂不出多么厉害的字眼,这般哭叫,亦只徒显她心中无助。   紫缘听到华瑄这么说,心中大震,更是用力挣扎,惊叫道:“瑄妹,你怎么了?怎么了?你……你……”华瑄只因叫得急了,一时气窒,喘了口气,低声呜咽:“紫缘姐姐,我没能救到你,我……呜呜……我真没用……” 紫缘急道:“别管我了,你怎么样?你……你还好吗?”华瑄哭道:“我没事,可是……可是……紫缘姐姐,我……呜……呜呜……我这样……也害了你了……” 紫缘听了,稍感放心,柔声安慰道:“瑄妹,别哭了,只要你平安,那就好了。”回过头来,静静望着赵平波,说道:“世子,你只是想要我的身子罢了,现下我也不能抵抗,可是请放过华姑娘罢。” 赵平波侧头望向华瑄,见她已哭成了个泪人儿,犹带稚气的脸蛋显得娇弱不堪,令人好生怜悯,但是那嫩如凝脂的柔肤展现在外,却更使赵平波欲念大盛,狡狯地笑了一笑,道:“你们两个都是本世子企盼已久的绝色美人,倘若放过了谁,可会遗憾终身的。紫缘姑娘,我可要先品尝你的滋味了。”把嘴一凑,往紫缘两点樱唇亲了过去。   紫缘气力本来不及赵平波,加上先前颜铁暗劲逼迫,更是无力抵抗,只能任由赵平波胡来,可是毕竟不能就此束手待毙,急忙偏过头去,不让赵平波得逞。 赵平波这一下亲到了紫缘的耳际,鼻中似可微闻兰麝之气,不由得欲火如狂,笑道:“好香,真是国色天香,半点不错!”一把将紫缘推在地上,压了上去,双手从胸前衣裳的裂缝伸了进去,着手处轻软柔嫩,感受当真美妙绝伦。 紫缘双唇紧闭,不肯出声,肌肤虽然渗出了点点汗珠,眼神却毫不示弱,静静地睨着赵平波,绝无屈服之色。   赵平波正恣意狎玩紫缘的胴体,一个不经意间,与她目光相触,见她脸上仍是一副淡淡的神情,一双妙目静若幽潭,既无初时的惊慌,也没有一丝悲凄之色,登觉身子一阵不自在,微感怪异,当下笑道:“怎么不做声了?出点声音,办这风月之事来,才有情趣哪。”紫缘依然不加理会,答也不答一声。 赵平波见她冷冷地全无反应,更起争胜之心,嘿嘿笑道:“紫缘妹子,你莫要逞强,觉得舒爽便叫出来,哥哥我兴致越高,才能弄得你美不可言呢。”他一边以言语调戏,一边拉扯紫缘身上衣裙,一件接着一件脱去,先是外衣,接着便是内衫、裙子,终于和华瑄一样,只留下一件肚兜。紫缘虽然奋力想要留住衣物,但是毕竟弱质女子,无法相抗,一寸寸冰肌雪肤从衣缕之下显露出来。 这拟似天仙的体态,不只赵平波看得兴奋欲狂,一旁的诸名护卫同样血脉为之贲张,看看紫缘,又看看华瑄,无不刺激得浑身发热,真恨不得就此扑了上去。 只是赵平波贵为世子,属下自然不敢逾越造次,只有眼巴巴地远观。   赵平波吞了吞口水,转头看着华瑄,笑道:“妙极!今天就来个一箭双雕,让你们瞧瞧我的本事!”抱起紫缘,将她放在华瑄身边,笑道:“两位妹妹,你们有谁等不及了,可要早点叫出来,哥哥我就不做前戏,直接进入正戏了。”说话之时,十个指尖到处亵玩挑逗,有时捏一捏紫缘的腿,有时用指甲去搔弄华瑄的酥胸。 华瑄羞急交迸,不停扭动身相避,腕上钢铐的铁炼铮铮而响。紫缘伸手搂住华瑄,低声道:“瑄妹,别怕,我们在一起呢。”华瑄哭叫道:“紫缘姐姐!文师兄……文师兄在哪里啊!我……我要文师兄!”紫缘心里一阵凄切,颤声道:“瑄妹,不要哭了,你……你要坚强点,就算我们今天遭此劫厄,还是要活下去,还能跟他在一起……” 赵平波听她们说到文渊,心中大为恼怒,暗道:“文渊那小子有什么了不起,能享受这样的上等货色?哼,我要是不弄得你们哀哀乱叫,可咽不下这口气。”   想起华瑄一鞭将他击伤、文渊两次相助紫缘,新仇旧恨加上妒火攻心,手下越来越是粗暴,突然一手抓住华瑄右脚踝,将她下体扯近腰际,淫笑道:“我就先从你开始,抽上个两百回,再换到紫缘妹妹那里,轮流交替,且看你们谁的床上能耐高明些?”另一只手伸到了她腰后,稍稍托高私处,在肚兜之下若隐若现。 华瑄听见此言,又见他双腿间的东西已撑涨了裤裆,拼命使劲想要退开,可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,只吓得花容失色。忽听颜铁叫道:“小王爷,且慢!”赵平波正在动手解带,听得颜铁打扰,甚为不悦,皱眉道:“干什么?”颜铁道: “方才属下曾说,希望小王爷能予属下一件赏赐,此事可算数否?”赵平波道:“当然算数。”颜铁道:“这个华瑄,当日一掌震伤属下,实乃奇耻大辱。属下斗胆,希望小王爷现在能将她赏给属下,奉还这一掌之辱。”   赵平波脸色一沉,道:“颜先生,你这个要求我不答应。这两个女子,是我赵平波要的,谁也不能抢去。你在这种时候说这话,岂不是存心跟我作对?”颜铁躬身道:“属下万万不敢。只是属下唯此一求,小王爷若觉属下于夺得紫缘姑娘一事有些小宝……”赵平波不等他说完,用力一挥手,怒道:“别说了!这事情没得商量。颜铁,你可以退开了,别来扫兴。”颜铁不再出声,却也并未移动脚步。 赵平波喝斥了颜铁,又回过头来看着华瑄和紫缘,嘿嘿笑道:“来来来,准备享受了!”说着掏出了那不安分的肉棒,对着华瑄的双腿尽处,伸手要去扯开肚兜,先一饱眼福,再来放开精神大战。华瑄已经哭得太过,泣不成声,咬着下唇,身子不停颤抖。紫缘心感悲哀,知道自己也是难逃劫数,缓缓闭上了眼,不愿看到华瑄身受玷污。  哪知眼睛才刚阖上,便听得赵平波大声惨叫,极之凄厉,众护卫纷纷惊呼喝骂。紫缘登时怔住了,睁开眼来一看,只见赵平波脸色惨白,摇摇晃晃地向后跌出,那东西前端变得一片红,似乎受了什么重击,不远处的河滩落着一枚铜钱,却是先前所无。 霎时之间,一个轻快身影一掠而过众人眼前,嗤嗤嗤嗤四下声响,四道鲜血分别从四名护卫喉间涌出,各自毙命,几乎分不出先后。来人身法非只是快,且来得神不知鬼不觉,从众护卫视线所不及之处悄悄掩至,连颜铁这等武功,竟然也没察觉。那人除却了四个阻挡在前的敌人,似是足不点地,流星般直奔赵平波。 颜铁未及出手,那人已转到赵平波背后,一剑抵住他的喉咙,叫道:“谁敢过来,我叫你们这个小王爷脑袋分家!”语音清脆,乃是女子。 赵平波下体受袭在先,咽喉遭制在后,吃惊之余,更是惧怕,连忙颤声道:“都……都别过来!”   紫缘和华瑄望将过去,登时“啊”地惊叫出来,声调中大喜若狂,犹如溺水之人见到了一块浮木,希望陡增。那女子右手短剑架住赵平波,左手点指如飞,封了赵平波几处要穴,令其动弹不得,这才朝紫缘和华瑄叫道:“紫缘姐,华家妹子,你们有没有怎样?”华瑄惊喜得又哭了出来,叫道:“还……还没有,慕容姐姐,你……你来了,真的是你!” 这个及时赶至的少女,正是小慕容。她见到华瑄追赶颜铁,心中暗惊,生怕华瑄太没阅历,没能救回紫缘,自己反而危险,当下拼着受了卫高辛一招重手,摆脱纠缠,凭着身法轻巧,加以皇陵派、靖威王府多在奋力围攻任剑清、向扬、文渊,居然冲出了客栈内外重重包围,随着赵平波等人的马蹄印迹一路追来。   当她赶到河边之时,远远已然瞧见赵平波正在侵袭紫缘,虽然惊怒,却也未失冷静,心道:“正面去救,只怕一时敌不过那颜铁,反而容易失败。”当下远远绕至河流上游,沿着河流,藉着石块掩蔽慢慢接近,到了料能一击得手之远,正好是赵平波准备玷污华瑄之时。小慕容眼见事态危急,铜钱当作暗器出手,正中孽根,只打得赵平波痛不欲生。小慕容随即制住赵平波以为人质,藉以逼迫颜铁等人,好能解救华瑄、紫缘,身手之俐落,颜铁等一众卫士无一而有防范,立时得手。 小慕容心下虽喜,却也不敢大意,知道颜铁不退,便不算脱离险境,短剑剑锋贴着赵平波脖子,道:“你立刻下令,叫颜铁带着这些家伙退了开去。”赵平波面临生死关头,哪敢逞强,忙不迭地叫道:“快、快退开!没听到慕容姑娘的话么?都……都……都走开去!”   众护卫纷纷后退,颜铁却静静地看着小慕容,察觉她衣襟上染着斑斑血迹,知道她与卫高辛交手,必已受伤,当下缓缓地道:“小慕容,你快放开我们小王爷。”小慕容俏眉一扬,叫道:“要放可以,你们通通滚回京城去,我自然会放人,快滚!” 颜铁却不为所动,反而一步步走了过去。小慕容暗暗吃惊,心道:“不好,这家伙要是硬要动手,最多我只能先杀了赵平波,跟他交手,可难缠得很了。” 赵平波更是惊骇,生怕小慕容就要杀掉自己,连忙呼叫:“颜先生,别、别过来,快带他们回去,快啊!”颜铁口中一声不响,每一步走出,倒是锵锵有声,不住逼近。[/size] [size=4]小慕容见颜铁不受威胁,心中也自急了,暗道:“要救紫缘姐和华家妹子,非得先驱退这家伙不可。”当即退了一步,剑锋使劲,刺入赵平波喉间皮肉些许,立有血滴渗出。赵平波陡觉喉咙一痛,只道小慕容便要下杀手,性命攸关,只吓得他魂飞天外,颤声大叫:“快走,快走!你……你们快把颜先生拉走!” 众护卫听得世子下令,于眼前情势确也无法可想,当下一人上前走到颜铁身边,伸手去拉,道:“颜先生,小王爷身处险境,我们还是先退,从长计议……”   话还没说完,忽见颜铁身形一纵,朝小慕容直扑过去,双掌化成铁爪,出手极其凌厉。小慕容大惊,挟着赵平波退身避开,喝道:“颜铁,你不顾你们世子的性命了么?”颜铁一击不中,冷笑一声,道:“那又怎样?”身子忽然向后急退,双爪反手后抓,只听“啊”“呃”两下惨呼,两名护卫被他这爪扫过咽喉,一招之间,立即命丧黄泉。 这一下变故倏忽而起,众人无不惊异,谁也没想到颜铁竟会突然杀死自己的同伙。颜铁脚下又是一点,如箭一般向后飞退,半空中回过身来,改爪为掌,一掌斜劈,又杀了一名护卫。余下数名护卫大惊失色,骇得目瞪口呆不知所以,发一声喊,纷纷奔逃。颜铁一阵旋风般追将过去,连下杀手,众卫士的武艺轻功均不及颜铁甚远,没一个能够逃开,也没一个能够挡下颜铁一招半式,转眼间先后惨死。   颜铁杀完所有护卫,又转过身来,一对冷森森的目光盯着小慕容,步步进逼。 小慕容见他如此举止,先是惊疑,随即明了:“这家伙当真要赶尽杀绝了。这个赵平波假如死了,他就一走了之,这些护卫全被灭口,那靖威王自然不知就里。” 正自转念至此,颜铁已猱身而上,左掌并拢戳出,来得极快,右手握而成拳,却是后发而先至,路数更加诡异,迳攻小慕容中路。可是这时赵平波被小慕容挟持,这一拳若是打实了,那是正中赵平波胸膛,凭他的微末功夫,只怕一拳之下便要毙命。颜铁不欲营救赵平波的意图,已是显而易见。   小慕容见他如此出手,索性试上一试,身子轻轻退开,左臂却向前一送,把赵平波推了出去。只听砰地一声,这记铁拳重重打在赵平波胸口“膻中穴”,威力惊人,登时喀喀喀打断了几根肋骨,内脏震裂,惨叫声中,一口鲜血从赵平波随之狂喷而出。颜铁这一拳当真全不留手,一牶下来,震得小慕容左手隐隐发麻,当即松手放开赵平波,飘然退开,叫道:“好啊,你谋逆犯上,连自己的主子也打,瞧你还能回去见靖威王么?”颜铁道:“不回去也罢。”说着挥手震开软软瘫倒的赵平波,又往小慕容扑来,势若虎狼,极是猛恶,双掌到处,劲风猎猎作响。   小慕容莲步轻挪,已然避开,心道:“这厮内功厉害,又有铁具护身,要跟他打,那可难有胜算。他连赵平波也不救,那也没有活人盾牌啦,可怎生是好?” 忽然想到:“他居然敢冒险击杀主人,难道真的是色胆包天?这可有点不对头,怪哉怪哉!” 然而颜铁招招狠辣,紧迫逼人,小慕容实无暇思虑,一时又无杀伤颜铁之法,只得凭借轻功步法来回趋避。“霓裳羽衣剑”本是融合轻功身段的高妙剑法,此时小慕容但守不攻,身法中精要之处更发挥得淋漓尽致,绰约翩然,舒缓自在,颜铁招数虽猛,却也奈她不何。   紫缘手足自由,趁着小慕容缠住颜铁,已将衣物先披在华瑄身上,自己也匆匆穿上外衣。华瑄心神稍定,双手用力一挣,手铐上铁炼叮当作响,只觉手腕隐隐生疼,心道:“我还是先冲开穴道,再使内功试试看。慕容姐姐一个人,只怕很难打得过这个怪物,非得赶快脱困帮她不可。”可是颜铁所使内劲别有一功,诡谲莫名,真气运行不依常规,封穴劲力也是难以破解,华瑄连运九转玄功,犹如石沉大海,全无效用,只急得她满头大汗。   忽听小慕容一声惊呼,右边衣袖上裂了几道长缝,却并未见血,正是颜铁启动手指机关薄刃暗算,当日文渊亦曾中招。颜铁手上招数越来越是险恶,脚下步法却十分沉稳,所使武功亦正亦邪,路数莫辨,又过十余招,小慕容难以招架,迫不得已,挺剑反击,所攻之处均是颜铁手上关节之所在,心道:“铁甲关节可动,或有空隙,若是使足内力击之,说不定尚能奏效。” 丙然这一剑刺去,颜铁挥臂相避,不让她剑刃刺到。小慕容精神一振,“霓裳羽衣剑”中最为迅捷流畅的招数连珠价使将出来,一柄短剑专往颜铁臂弯、肩窝各处招呼。 颜铁眼见剑光纷呈,来势精妙,突然一声怪叫,手脚乱舞,状若疯癫,竟不顾剑刃来处,不顾一切地扑向小慕容。小慕容吓了一跳,只听铛铛铛铛,一串金铁轻响过去,每一剑都刺在颜铁关节之上,却未见效用。颜铁恃着铁甲坚实,加上内功奇特,一冲之势又撞偏不少剑路,使之一中随即滑开,这几剑的内劲全数消解,完全伤他不得。   颜铁手法奇快,腕臂翻处,右掌一把抓住短剑剑刃,牢固犹如铁钳,小慕容运劲一夺,竟然无法夺回,暗叫不妙,连忙放手后跃。才一退开,颜铁左臂已横扫过来,若非她见机得快,这一招便难以招架。可是如此一来,小慕容兵刃被夺,更加不利。颜铁双掌一合,“铿”地拍碎剑刃,道:“小慕容,你斗不过我,还是认输罢。”小慕容道:“好啊,我认输,你就放我们三人走,我叫文渊也不来为难于你,好不好?” 颜铁道:“哪有这么容易?我要你们三个通通成为我的玩物。”说着一掌劈了过去。小慕容脚步错动,险些中招,笑道:“既然这样,我可不敢认输了,只好跟你同归于尽啦。” 说着伸手入怀,掏出了一个金属小避。   华瑄见了,知道是大小慕容用以互相联系的讯号烟花,颜铁却不知晓,听她说出“同归于尽”四字,只道是雷火弹一类火药暗器,不禁心下一凛,不由自主地退开一步。小慕容心思动得极快,一扬手,将金属管掷向紫缘,叫道:“紫缘姐,接好!”这一掷准头十足,劲力恰到好处,紫缘轻轻接住,怔了一怔。 小慕容叫道:“紫缘姐,你等一下把炸药用力往这家伙丢,管他铁甲金甲,照样把他炸死。”说着身形一绕,闪至颜铁身后,一掌拍去。 颜铁大疑,心道:“这死丫头诡计多端,又在玩什么把戏?我可不能大意了。”一转身,铁掌相迎,小慕容自然不会硬碰,轻轻避开,又即上前抢攻。   紫缘见两人拳来掌往,斗得激烈煞人,紧紧握着那金属管,心中疑惑,也不知该不该丢,只怕这一丢出去,小慕容真会与颜铁“同归于尽”。华瑄见她迟疑,当下低声道:“紫缘姐姐,你丢出去,没关系的,这不是伤人的炸药,慕容姐姐定有其他用意。”她说话刻意压低声音,只有紫缘听得。紫缘点了点头,低声道:“好,我丢了!”站起身来,轻轻一咬下唇,使劲把那小避子扔了出去。 凭紫缘的臂力,这一扔实无特异,力道既微,准头也差,只是勉强往颜铁所在抛了过去。可是颜铁心有所忌,目光扫及,见到小避飞来,虽见来势奇弱,料想不会爆炸,仍然跃身避开。   忽听一声急响破空,另一根小避倏地横飞而至,与紫缘所掷之管半空相撞,这一根却是力道惊人,一撞之下,砰然声响,爆出一团大碧绿火花。颜铁不禁回头望去,见是寻常火花,心中更疑,心道:“难道这小慕容故布疑阵?这可不怎么高明,这种小火花又能骗谁?”爆炸声中,忽听背后又是一阵急响,心中一惊,已然避之不及,“砰磅”一声,一枚信号管炸在他背上,只炸得他浑身一震,向前跌出几步,旋即站定,回头一望,正是小慕容趁他分神之际偷袭,可是他背心衣服虽被炸烂,铁甲却丝毫不损,连轻伤也没受一点。 颜铁见小慕容脸露讶异神色,冷笑道:“你想用这种东西炸我的铁甲,简直异想天开。别挣扎了,乖乖束手就擒罢。”说着一步一步走上前去。小慕容见他走来,接连后退,颤声道:“你徒倚铁甲护身,算什么英雄好汉?你把那些铁甲、铁护腕都除下来,我们再来过招,我才不会输你。”颜铁又是几声冷笑,道:“很好,那么我脱铁甲,你也把衣服脱个精光,要再来比过倒是可以。”